言罷,褪下素白孝服,露出內里的玄色劍裝。
周身高古寂寥,劍意悲愴,陡然拔起一絲銳意。
種旻走出偏殿庭中,一瞬間,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雙目光朝他的方向看來。
他并指虛引,晉歸人發出清越劍鳴,當即懸空而起。
沉寂數千年的飛劍再度凌空,恍若太古冰河解凍一般,劍身之上,磅礴劍意驟然蘇醒。
種旻低聲喝道:“去。”
眾人卻見一道月白色劍芒沖天而起,劍氣隨之涌上天際。
剎那之間,天宮寺方圓數百里之內,無數飛劍嗡嗡而動,不知有多少修士驚愕的發現,乾坤袋中的飛劍竟然自行擺脫了禁制,一齊飛出,沖向天際。
無數劍器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在那柄月白色飛劍的周遭盤旋流轉。
無數靈光迥異的飛劍,分作了三個大小不一的劍陣。
一如煌煌大日,普照四野。
一如孤高月輪,冷冽皎潔。
一如無盡星辰,漫天閃爍。
剎那之間,三座橫空劍陣,徐徐抬舉,劍光沉落,重重迭迭,竟然融匯作了同一劍陣。
寺外廣場上,守孝的劍宗弟子神色劇變,凝望高空,他們最先感應到這番無上劍意。
聞風而來的修士之中,則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與駭叫。
“劍意通神,萬劍來朝,種宗主之劍道,恐非人間之境。”
這一日,磅礴劍意自天宮寺而起,橫壓洛陽。
晉歸人在整座周天星辰之劍陣正中,被一種看透生死的悲愴與孤高所浸染,如同慈悲的神祇俯瞰人間。
種旻忽然朗聲說道:“家母生前喜清凈,諸位道友若無要事,還請回吧。”
說罷,他劍指一動,天空之中的無數飛劍四散消失,自行飛回了原處。
直至此刻,那遮天蔽日的劍氣星河,才如潮水一般徐徐退去。
劍嘯漸息,天光重新灑落人間。
周遭那些聞風而來的修士,哪里還敢在此處逗留,紛紛告罪一聲,離開了天宮寺。
晉歸人徐徐落下,懸浮于種旻的身前。
他輕輕撫過劍身,將之收了起來。
周身那通天徹地的劍意緩緩收斂,歸于哀慟之中。
他重新披上素白孝衣,一步步走回偏殿之中。
……
眼前的景象如同墨色一般散去。
陰陽二氣,從晉歸人的劍體之中涌出,融入無盡藏界內的天穹。
觀虛劍瞳自行運轉,一縷莫名的靈機,徐徐從天穹之上飄落下來,落在劍道蓮花的其中一朵花瓣之上。
嗡——
隱隱約約,宋宴感受到原本殺伐劍意的種子,在這莫名的靈機之下,開始野蠻生長。
現世之內,一股冰冷肅殺的銳意在洞府之中涌動,連小禾都從修煉之中驚醒,打了個冷顫。
不知過了多久,這種劍意生長的感覺,才緩緩消失不見。
但宋宴并沒有馬上收功,反而雙目緊緊閉合,指尖虛劃,數十道劍氣凝成的劍光,在周身盤旋流轉。
腦海中不斷地回憶著天宮寺上空,那日月星辰三道劍陣在種旻手中自然無比合而為一的景象。
原本關于劍陣融合的許多滯澀艱深之處,此刻豁然開朗。
宋宴趁熱打鐵,不斷嘗試著劍陣融合的諸多變化。
心中隱隱有一個念頭,告訴他,這次中域的道子故園之行,最大的收獲,恐怕不是劍竹的竹米,而是這柄飛劍。
劍氣涌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在四周盤旋的小型劍陣運行,也逐漸流暢自然了起來。
直到某一個時刻,兩座劍陣重迭,合二為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