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
她和姐姐,確實拉不開震天弓。
但那張弓在桃花塢里呆了八百年,看著她萌芽長大,焉能不可以溝通?在她毅然燃燒神魂,化身為箭的情況下,焉能不幫忙?
……
他想起了初見時的嬌嗔,宴席上的唇槍舌劍,她戰斗之后一身戎裝英姿颯爽飄落,硬塞一顆紅丸讓自己補充念力;想起了核舟之上的旖旎迷離,她吹呀吹呀,煞有介事地嚇唬人,得意洋洋拔金釵……
他不知道最后時刻,她在想些什么。卻知道那個手勢的意思,你在我心上。
原來,她早就下定決心計劃好了一切,才表現得那么奇怪。
……
妖龍重傷逃遁了,這很好。
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它碎尸萬段!
……
綠萼,遍入諸天,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將你復活。
……
哇,一口鮮血從船尾噴出,染紅了海面。
……
陽光如金箭刺破黑夜,天亮了。
……
龍丘水南端著食盤走到了尾艙門口,道:
“信天游,你一夜沒休息,快吃早餐。我不曉得你的口味,就做了一碗素面,打了兩個荷包蛋……”
但說著說著,人卻僵住了,身子微微顫抖。
像個小尾巴似的綴在她身后玉玲瓏探出頭,發出了一聲驚叫。
“姐夫,你,你怎么啦?”
只是一夜之間,信天游飽滿的面頰就癟下去了。眼窩深陷,鬢角斑白如殘雪,竟蒼老了三十歲。
他像個僵硬的人偶緩緩昂起頭,冷冰冰道:
“玉玲瓏,我說過很多次,不是你姐夫,別亂喊。”
小妮子嚇得不敢說話,淚珠含在眼眶中打轉,就差“哇”一聲哭出來了。
龍丘水南輕輕放下食盤,道:
“我曉得,你一定有許多未完成的大事。那么,保重身體是第一要務。生活還在繼續,必須振作起來。”
言畢,摟住玉玲瓏往回走。
中午時分,信天游強迫自己吃下面條,從尾艙走出。身上那股肅殺陰冷的氣息消失了,卻沒什么精神。
找到了玉玲瓏,道:
“你喜歡亂喊,就亂喊吧,隨你怎么喊。”
小妮子歡喜地拉住他的手,將空間戒指塞了進去,討好道:
“姐夫,我沒有偷看的。”
信天游“嗯”了聲,面無表情把納戒戴好。
兩千多里遼闊洋面,普通船只在不迷路順風的情況下,最快也要航行十天半月。
可有大白這條龐然大物的領航和牽引,三天就抵達了姬國的海岸線。它還沒敢發全力,怕把木船拖散架。
信天游的身體狀況恢復了,可依舊寡言少語,白了的頭發也沒有黑回去。
到了番州,先放王虎上岸。給他一千兩黃金,足夠采購物資的用度。
小船繼續北上,靠近百萬大山時,陳秀才和龍丘水南也走了。
他們言語閃爍,行蹤詭秘,信天游早猜出了身份。
被道門和南海派共同鎮壓,被妖族嫌棄。天下之大,竟無容身之地,除了白蓮教還能有誰?
既然對方有苦衷,他也懶得多問,反正隔不久會見面的。華國地廣人稀,讓出一個鄉來安置妖人混血后裔,就不信不動心。
繞過百萬大山進入了吳國地盤,信天游帶領玉玲瓏下船,前往越國。
大白拖著空船返回番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