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江峰立即走到一旁拿出衛星電話開始聯絡法拉利。
原先眾人打算在埃塞匯合,然后一起前往索馬里。
畢竟現在宋和平身邊的人手太少。
目前所有公司的武裝力量都撤回了南美,部分伊利哥雇傭兵都在波斯。
可以說,這是“音樂家”防務成立幾年來首次戰略收縮,以往的業務年年都在擴張。
自從跟cia干上之后,公司的業務受到嚴重打擊,只能收縮采取防守姿態。
眾人七手八腳把侯興抬上車,把最后一排座位放平當做臨時病床讓這位哀嚎中的老板躺上去,在向導的指引下朝科瑪村開去。
戰區的道路已經談不上是什么道路了。
只能說是路。
到處都是彈坑、泥漿,路邊偶爾能隱約看到尸體。
吉普車在布滿彈坑的砂石路上顛簸,宋和平的指節因攥緊車窗而發白。
侯興在后座發出斷續呻吟,血腥味混著雨季特有的霉腐氣息,在車廂里凝結成粘稠的實體。
“左轉!避開檢查站!“副駕的當地向導突然低吼。
車輪急轉揚起紅土,宋和平的臉撞在車窗上,視線搖晃間,一堵焦黑的土墻迎面撲來。
那曾是所學校,彩漆剝落的門框上還掛著半截的學校名稱牌匾,兩排土房子教室此刻卻像具被剖開肚腹的尸體,露出里面七扭八歪的鐵架課桌。
有細弱的哭聲傳來,宋和平看見某個窗洞后閃過半張孩童的臉——左眼位置是個血窟窿。
“這里好像剛剛發生過戰斗。”
看著路邊的房子還在冒著白煙,江峰警惕地把槍提了起來,隨時做好出槍射擊的準備。
“我們要不要停下來看看情況再走?”
努拉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過,自從進入南北蘇丹戰區后,所見的一幕幕比自己在z東見到的還要殘忍。
z東至少還有人報道一下。
而這里根本沒人理會。
屠殺天天可能都在發生。
戰斗每天都在打響。
無辜的民眾生命如同草芥。
死了就死了。
沒人知道,沒人在乎,沒人理睬。
在這種地獄般的國度,死,也許不是痛苦,而是解脫。
“不能停。“
向導聞言立馬出言制止。
“這里停下來就是找死!”
他的聲音略帶顫抖。
如果不是宋和平給得太多,打死他都不接這趟活兒。
吉普車的輪胎碾過散落的作業本,某個稚嫩的筆跡正在練習“2+2=4“,洇開的藍墨水被彈孔貫穿,形成詭異的等號。
路在前方斷裂成彈坑,他們不得不繞進村莊。
空油桶在熱浪中哐當滾動,宋和平看見孕婦腫脹的腳——那雙腳的主人倚在炸塌的水井邊,青紫趾甲深深摳進泥土。
她的襁褓安靜得反常,褪色的頭巾下露出半截焦黑的小手。
有蒼蠅在嬰兒蜷曲的睫毛上跳舞,而母親干涸的乳房仍固執地貼著死嬰嘴唇。
宋和平什么都做不了。
他對這一切似乎都麻木了。
真實的世界永遠是那么殘忍。
這些年在戰亂地區討生活,早就明白了什么叫做幸福。
穩定,才有幸福。
他忽然想起了祖國。
那才是真正的天堂。
教堂尖頂終于出現在地平線時,天空忽然開始飄起了毛毛雨。
宋和平看到了村落。
那個教堂就在村落中央,用很簡單的木材搭建。
十字架矗立在教堂的頂端,抬眼就能看到。
在細雨中,這是一幅讓宋和平感覺十分復雜且怪異的圖案——西方的殖民主義為非洲帶來了災難,至今非洲大陸上多數戰爭都是因為當年殖民者在這里為了便于管理進行種族劃分或者在走后隨手拿筆在地圖上切割邊界所造成的爭端。
一切的血禍都源于此。
可現在,他們又打著維護和平的旗號,甚至他們的教會又派出了教士來這里傳教,還做著人道主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