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感到一股寒意,從尾椎骨沿著脊椎急速竄上后腦勺,頭皮陣陣發麻。
檔案上那句冷冰冰的死亡判定,在此刻成了一個巨大而荒誕的嘲諷。
他還活著!
不僅活著,而且以一種極具壓迫性的姿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夏爾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了一下,那只擋光的手緩緩放下,那只握槍的手也極其緩慢地抽離了衣服下擺,垂在身側。
他努力挺直脊背,試圖讓聲音聽起來平穩,甚至帶上了一絲職業性的倨傲:“宋先生?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復活’。亨利告訴我你還活著時,我幾乎以為他在轉述某個蹩腳的東方神話。”
他扯了扯嘴角,目光掃過周圍。
“你選在這個……充滿工業懷舊氣息的地方會面,是打算向我推銷積壓的過期鳳尾魚罐頭嗎?這可不是什么好買賣。”
宋和平對他的諷刺置若罔聞。
他向前走了幾步,完全置身于光柱的邊緣,與夏爾隔著大約五米——一個足夠清晰觀察對方細微表情,也足夠在瞬間做出致命反應的危險距離。
“罐頭廠有它的好處。”
宋和平的聲音依舊毫無波瀾:“這里夠大,夠空,夠安靜。回音清晰。”
他頓了一下,臉上出現了頗為玩味的笑意。
“更重要的是,這可是個毀尸滅跡的好地方——”
他指了指對面的廠房。
“里面還有臺榨汁機,人放進去,骨頭都能簡稱碎片。”
“這……”
夏爾感到了莫名的恐懼。
他周圍的幾名保鏢也顯得緊張了起來。
宋和平抬起手,做了一個極其簡潔的手勢。
“啪!”
頭頂那道刺目的強光驟然熄滅!
夏爾眼前瞬間陷入一片純粹的黑暗,視覺殘留的白斑在視網膜上瘋狂跳躍閃爍。
強烈的明暗轉換讓他瞬間失去了所有方向感,心臟再次狂跳,腎上腺素急劇分泌,那只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緊,幾乎要再次探向腰間。
但下一秒,又是“咔噠”一聲輕響。
這一次,亮起的不是強光,而是宋和平身旁一張巨大金屬工作臺的上方。
數盞低瓦數的白熾燈泡,發出昏黃、穩定而略顯無力的光芒,如同遲暮老人的眼睛,勉強驅散了工作臺周圍一小片濃稠的黑暗。
光線照亮了臺面。
夏爾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張巨大的地圖!
那里掛著一張鋪滿了整個厚重金屬工作臺的塞納共和國軍事布防詳圖。
地圖的精細程度令人窒息,遠超dgse目前掌握的任何版本。
比例尺精準,街道、河流、建筑纖毫畢現。
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標記。
猩紅的磁釘扎在政府軍駐地核心位置,旁邊蠅頭小楷標注著駐防部隊番號、推測人數、甚至指揮官姓名和輪值規律。
總統府外圍和內層防御圈被不同顏色的熒光記號筆清晰勾勒,每一個監控探頭的位置都用刺目的紅點精確標出!
更讓夏爾后背發涼的是,英軍顧問團的駐地、通訊中心天線塔的位置、車輛調度場,甚至幾條他用盡dgse資源也只摸到模糊影子的秘密聯絡線路,都用纖細而冰冷的虛線精準地標注出來!
這根本不是什么地圖。這是一份為顛覆量身定制的死亡清單!
一把懸在杜爾政權咽喉上的解剖刀!
宋和平走到工作臺旁,身影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穩定地落在布塔雷郊外那個不起眼的廢棄種植園的圖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