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令人心悸的死寂,吞噬了槍炮的回音。
只有風,卷著依舊沒有散去的硝煙和新鮮血液的腥甜鐵銹味,刮過宋和平藏身的鋸齒狀巖石,帶來一絲地獄深淵般的涼意。
他伏在掩體后,布滿血絲的眼睛透過縫隙,鷹隼般鎖死下方那片剛剛還是煉獄熔爐的沙谷入口。
稀稀拉拉的槍聲徹底啞火。
gna士兵的身影如同被沙漠巨口吞噬,消失無蹤。
只剩燃燒的皮卡骨架吐出滾滾黑煙,散落一地的破爛武器,以及……
層層疊疊、姿態扭曲僵硬的尸體。
那輛“豺狼”裝甲車孤零零杵在入口,炮塔耷拉,機槍口朝地,活像條斷了脊梁的死狗。
“老板…下面…好像…空了?”
“扳手”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帶著巨大的困惑。
這家伙一直待在視野最好的觀測位,現在看到這種奇異的場景也陷入了茫然。
宋和平身邊的哈夫塔爾士兵們面面相覷,每個人的臉上糊著血污、汗水和沙粒,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的一切。
上一秒還被泰山壓頂的死亡陰影籠罩,下一秒壓力憑空消失,只留下令人不安的真空。
“真主…顯靈了?”
“都…死光了?還是…跑了?”
宋和平眉頭擰緊,但警惕的弦絲毫未松。
這詭異的寂靜比槍林彈雨更瘆人。
多恩呢?
亞里夫呢?
那些sbs的鬼影子呢?
上千號大活人,總不能蒸發了吧?
“扳手。”
宋和平的聲音劃破沉默,謹慎地說道:“帶兩個人前出偵察。眼睛放亮,小心陷阱。其他人警戒掩護,沒我命令,都不能擅自行動。”
“明白!”
扳手的回應瞬間繃緊。
三道鬼魅般的身影從高處巖縫滑下,借助殘骸和彈坑掩護,交替躍進,神經緊繃地摸向那片死地。
每一塊石頭都可能藏著殺機。
時間在焦灼中煎熬。
耳機里,扳手壓抑的喘息和斷斷續續的報告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
“…入口…尸堆…gna的…很多…”
“…fuck!是sbs…我看見幾個…死透了…”
“…指揮車…炸成廢鐵…還在燒…”
“…沙丘后面,fuck…”
接下來是足足幾分鐘的安靜。
到臨了,扳手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復雜:“老板…安全。下來吧…下面…全是死人。多恩…也躺那了。”
宋和平深吸一口氣,硝煙和血腥味直沖肺葉。
他起身,對著身后繃緊的士兵揮手:“一隊、二隊,跟我走。其他人,釘子一樣釘在原地!”
幾十名還能動彈的士兵,包括特戰排的老兵,迅速集結,跟在宋和平身后,踩著黏膩的血沙,重新踏入那片被死亡浸透的敵方陣地。
地獄的畫卷在眼前鋪開。
目之所及,死亡是唯一的主題。
gna士兵的尸體層層疊疊,塞滿了狹窄的風巖區入口,鋪滿了兩側的沙地。
姿態扭曲凝固著臨死前的驚恐或最后的瘋狂。
鮮血把大片黃沙染成暗紅的泥沼,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味。
燃燒的殘骸散發出皮肉焦糊的惡臭。
繞過幾輛燒成骨架的皮卡,沙丘反斜面的景象更是觸目驚心——這里是風暴的中心。
彈坑密布,硝煙未散。
指揮車只剩焦黑的骨架,扭曲的鋼筋冒著青煙。
作為掩體的皮卡成了扭曲的廢鐵。而最震撼的,是遍布的尸骸——
這些尸體中,穿著sbs特戰服、裝備精良的尸體不多,但死狀慘烈,幾乎都被近距離打成了蜂窩;更多的,是穿著gna制服的士兵,他們以沖鋒的姿態倒下,尸體層層疊壓,訴說著最后時刻同歸于盡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