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達爾富爾的黎明。
天空是冰冷的魚肚白,稀薄的晨曦刺不透戈壁灘上沉滯的寒意。
“音樂家”防務公司那如同鋼鐵巨獸般匍匐在荒原上的訓練基地,早已被一種原始而狂躁的聲浪喚醒。
五千多顆心臟在急促的鼓點下搏動,匯聚成一片低沉壓抑的嗡鳴。
基地入口處,混亂如同沸騰的沙暴漩渦。
皮卡引擎聲嘶力竭地咆哮,卷起漫天黃塵。
穿著褪色迷彩、部落長袍甚至破爛平民衣服的士兵,像被磁石吸引的碎鐵屑,從四面八方涌來。
他們臉上刻著長途跋涉的溝壑,眼窩深陷,但瞳孔深處卻燃燒著找到歸宿的狂喜和未熄的復仇之火——這些都是從沙漠城那場毀滅性背叛中走散、逃離的殘兵,循著無線電里微弱的召喚,穿越撒哈拉沙漠,越過邊境,匯聚到北達爾富爾“音樂家”防務訓練基地里來的哈夫塔爾殘部。
臨時帳篷區如同迅速蔓延的苔蘚,人聲鼎沸,汗味、塵土味、劣質煙草味和一種對即將到來風暴的原始躁動,在冰冷的空氣中彌漫。
五千人!
這是哈夫塔爾翻盤最后的籌碼。
與外圍的喧囂截然相反,基地核心訓練場區域,彌漫著一種凝固鋼鐵般的死寂。
這里由剃刀背血戰中幸存下來的一百二十七名老兵駐守。
他們比這些殘兵來得更早,也比他們更早接受了基礎訓練,并且統一換上了嶄新的沙漠數碼迷彩作訓服,漿洗得筆挺,內務一絲不茍。
此刻,他們的身份是紀律糾察。
這些老兵如同沉默的界碑,以最標準的持槍警戒姿勢,間隔十米肅立在訓練場邊緣。
訓練場巨大得驚人,足以容納數千人同時操練。
平整過的沙土地面被劃出清晰的白色石灰線,分割成若干個巨大的方塊。
遠處,是初具雛形的模擬城鎮廢墟和縱橫交錯的戰術壕溝網絡。
此刻,場地最前方的高臺上,兩個身影如同定海神針。
宋和平一身毫無標識的橄欖綠作訓服,雙手背在身后,目光沉靜地俯瞰著下方逐漸匯聚、如同巨大沙丁魚罐頭般躁動的人潮。
在他身側半步,站著江峰——前pla某王牌集團軍教導大隊曾經的教官。
“安靜——!”
江峰開口。
聲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啞,卻像一道裹挾著西伯利亞寒流的冰錐,瞬間刺穿了數千人的嗡嗡聲浪,清晰地扎進每個人的耳膜!
沒有擴音器,純粹是多年嚴苛訓練磨礪出的胸腔共鳴和氣息控制。
這一聲,讓不少曾自詡悍勇的老兵瞳孔驟然收縮。
“立——正——!”
口令短促、冷硬、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回旋余地。
臺下的反應,瞬間將這支“軍隊”的底色暴露無遺。
已經接受過一個禮拜訓練的剃刀背的老兵們如同被無形的線猛然提起,腳跟并攏,膝蓋繃直,胸膛挺起,下頜微收,一百二十七人動作整齊劃一,瞬間凝固成一片沉默的鋼鐵森林。
而新涌來的數千士兵,則如同被驚擾的沙蜥群——有的茫然地左右張望,有的下意識地挺了挺早已佝僂的腰背,更多的人依舊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隊列歪歪扭扭,起伏不定,如同一片被狂風蹂躪過的、毫無生氣的枯草。
江峰的眉頭紋絲未動,只有眼神的溫度又驟降了十度,冰冷得能凍結空氣。
“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