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北達爾富爾的黎明,依舊裹挾著刺骨的寒意。
但訓練基地的空氣,早已被另一種灼熱取代——那是五千多副軀殼在極限邊緣榨出的汗氣。
訓練場不再是平整的沙地,而是被工兵連晝夜不息改造出的微型地獄。
模擬城鎮的殘垣斷壁更加逼真,甚至預埋了炸藥,爆破的轟鳴和騰起的煙塵隨時可能將訓練者掀翻。
縱橫交錯的戰術壕溝加深、加寬,里面灌入了渾濁的泥漿和鋒利的碎石。
鐵絲網層層疊疊,低矮得令人窒息,上面甚至掛上了涂著刺鼻顏料的布條,模擬紅外感應陷阱。
對抗演練的強度陡增。
藍軍(假想敵)由江峰親自率領最精銳的“音樂家”老兵和剃刀背骨干組成,裝備著基地最好的夜視儀和通訊器材,占據預設的堅固工事和制高點。
紅軍(受訓部隊)則必須在規定時間內,頂著“敵軍”兇猛而刁鉆的火力,完成指定的戰術目標——奪取核心據點、解救“人質”、摧毀“通信樞紐”。
沒有彩彈,沒有空包彈。
使用的是實彈!
唯一的保護,是江峰制定的嚴苛交火規則和精確到厘米的射界限制,以及老兵們鷹隼般的監督。
即便如此,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味和耳邊呼嘯而過的彈頭破空聲,都足以讓最勇敢的新兵心臟驟停。
“紅三連!注意左翼!機槍組!火力壓制b區二樓窗口!壓制!不是讓你拆樓!”
江峰的咆哮通過擴音器在爆炸的間隙炸響。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時而出現在紅軍突擊隊身后,用教鞭狠狠抽打某個動作遲緩士兵的鋼盔,發出刺耳的“鐺”聲;時而出現在藍軍狙擊點,厲聲斥責火力覆蓋不夠精準。
紅軍一個排正在泥濘的壕溝里艱難推進,試圖包抄藍軍側翼。
突然,預設的詭雷被觸發,一聲悶響,泥漿裹挾著碎石沖天而起,雖然沒有致命裝藥,但巨大的沖擊波和飛濺的泥塊瞬間將沖在最前面的幾名士兵掀翻在地,泥水嗆入口鼻,痛苦地蜷縮咳嗽。
“醫護兵!拖下去!其他人,繼續前進!交替掩護!當這是郊游嗎?!”
一名擔任排長的“音樂家”教官怒吼著,一腳踹在試圖去攙扶戰友的新兵屁股上。
鋼鐵的紀律在這一刻展現出猙獰的面孔:任務高于一切,傷亡無法阻擋前進的鐵流。
每一次對抗結束,無論勝負,戰場都如同被颶風蹂躪過。
泥濘中掙扎的身影,被模擬爆炸震得耳鼻流血卻依舊緊握武器的士兵,還有那些因“陣亡”判定而滿臉不甘退出戰場的“尸體”。
江峰會立刻進行冷酷到極致的復盤,將每一個失誤、每一次混亂、每一個猶豫的瞬間,用最刻薄的語言剖析出來,鞭撻著所有人的神經。
“看看你們!協同?狗屁協同!突擊組沖出去,掩護組在哪?火力組啞巴了?班長的指揮是放屁嗎?戰場上,你們這樣沖,死十次都不夠!”
他的手指幾乎戳到那些羞愧低頭的班長臉上,“下次再犯,全排扛圓木跑基地二十圈!現在!陣亡人員留下清理戰場!其余人,五分鐘后,目標c區高地!再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