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黑蘭北郊的夜晚,帶著一種死寂般的安寧。
扎赫迪的住所就嵌在這片所謂“略顯高檔”的社區里,一棟帶有獨立院落的阿拉伯風格獨棟別墅。
月光吝嗇地灑在沙色的墻壁和精心修剪的低矮灌木上,勾勒出沉默而冷硬的輪廓。
車隊像幽靈般滑行到鄰近的街道,無聲地靠邊停下。
引擎熄滅后,深沉的寂靜立刻包裹上來,帶著金屬和塵土的味道。
一個穿著便裝但步伐帶著軍人特有節奏的身影迅速從陰影中靠過來,在阿凡提面前立正,聲音壓得極低:“將軍,目標區域已按最高級別封鎖。前后門、所有側翼通道均已控制,紅外監控顯示目標仍在室內主活動區。通訊屏蔽網已覆蓋,固定電話與移動信號均處于監聽及阻斷狀態。自包圍完成起,無任何人出入。一切靜默,等待您的指令。”
他的目光銳利,掃過阿凡提身后的卡夫萬和宋和平,最后落回將軍臉上。
“嗯,做得好。”
阿凡提的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波瀾。
他推開車門,踏上了冰冷的路面。
卡夫萬和兩名貼身護衛緊隨其后。
宋和平最后一個下車,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松弛,他習慣性地掃視著四周——黑黢黢的房屋窗戶,如同無數只空洞的眼睛。
他心下明了,革命衛隊反間諜部門的手段干凈利落:無聲的疏散,徹底的清場。
對付扎赫迪這種級別的情報主管,強攻前的靜默,往往預示著下一秒可能就是子彈橫飛的場景。
一行人沉默地行進,靴底摩擦路面的聲音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很快,他們抵達了街角。
扎赫迪的院子和那棟線條簡潔的別墅就在眼前,窗簾緊閉,只有二樓一個房間透出微弱、昏黃的光,像一只蟄伏野獸的獨眼。
負責現場指揮抓捕行動的中校快步上前,在阿凡提身側停下,低聲道:“將軍,突擊組、狙擊組已就位。目標無異常移動跡象。請您下令。”
阿凡提沒有回應。
他只是站在拐角的陰影里,目光投向那棟房子。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
中校保持著立正的姿勢,汗水悄然浸濕了他額角的發際線,卻不敢催促。
卡夫萬的手幾次無意識地搭上腰間的槍套又放下。
所有人都知道,里面那個等待抓捕的人,對將軍意味著什么——不僅僅是血緣上的侄子,更是傾注了心血、一手栽培起來的“兒子”。
宋和平靠在墻邊,目光越過阿凡提僵硬的背影,落在那扇緊閉的大門上。
他明白這種沉默的重量,也理解阿凡提此刻內心的驚濤駭浪。
親手締造,再親手毀滅,這滋味……
足足一分鐘后,阿凡提的聲音才劃破沉默,低沉而決絕,沒有一絲回旋的余地:“你們都在這里等著。我自己進去。”
“將軍!”
卡夫萬幾乎是吼出來的,一步搶到阿凡提面前,手臂下意識地抬起,似乎想攔住他。
“絕對不行!扎赫迪……他已經坐實是叛徒!是‘毒針’!您一個人進去,他若孤注一擲……”
也許覺得后面的話實在不好聽,他沒敢往下講。
“將軍,風險太高!”
中校也忍不住上前一步,語氣急促,“請允許我派突擊組跟隨,或者由我先進去……”
阿凡提的目光終于從別墅的方向收了回來,緩緩掃過自己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