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德黑蘭龐大的城市輪廓終于出現在地平線上。
夕陽給這座高原都市披上了一層昏黃的光暈,密集的樓房、高聳的清真寺穹頂和現代化玻璃幕墻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特而割裂的城市天際線。
車流變得擁擠,空氣中也彌漫起汽車尾氣和都市特有的喧囂氣息。
與荒涼邊境和秘密營地的緊張氛圍相比,這里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車輛沒有在市區停留,而是直接駛向位于城市核心區域、戒備森嚴的革命衛隊總部大樓。
經過數道荷槍實彈、設有重機槍巢和反坦克障礙的關卡,反復核查身份后,越野車才被放行進入一個內部停車場。
宋和平在下車的一刻,就感受到了無處不在的、冷峻的注視。
大樓外觀樸實無華,甚至有些陳舊,但內部通道復雜,氣氛壓抑。
墻壁是冰冷的混凝土色調,走廊里燈光不算明亮,穿著軍裝或深色便服的人員行色匆匆,表情嚴肅,低聲交談,幾乎沒有人抬眼打量他這個陌生人。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混合著舊紙張、灰塵和無形權力的沉重氣息。
在一名面無表情的軍官引導下,宋和平穿過數道厚重的防爆門,最終來到一扇毫不起眼的木門前。
軍官敲了敲門,里面傳來阿凡提熟悉的聲音:“進來。”
辦公室并不奢華,但空間很大。
一張巨大的實木辦公桌,后面是插著波斯國旗和革命衛隊旗幟的旗桿。
墻壁上掛著大幅的軍事地圖和領袖畫像。
阿凡提就坐在辦公桌后,他看起來比上次見面略顯疲憊,但雙眼依舊銳利有神。
他并沒有起身,只是指了指桌前的椅子。
“坐吧,宋。一路辛苦。”
阿凡提示意帶路的軍官離開。
門輕輕關上,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看來你那邊的攤子鋪得不小。”
阿凡提淡淡地說,從抽屜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宋和平面前。“這是你要的東西。一億美元的原油配額,是已經由最高層簽字生效的文件。你可以憑這份文件,到指定的油庫提取相應價值的原油。怎么處理,是你的事。按照目前國際市場的價格,哪怕你走黑市渠道,折價出售,換回八千萬到一億美元的現金,問題不大。”
宋和平拿起那份沉甸甸的文件,紙張散發著淡淡的油墨味。
上面的波斯文和數字,代表著巨大的能量和可能性。
他仔細地翻閱了一遍,確認關鍵信息無誤,然后小心地將其收進隨身攜帶的防水文件袋里。
“謝謝。”宋和平的聲音很真誠。
他知道這份文件背后,阿凡提必然承擔了相當大的壓力和風險。
阿凡提擺擺手,站起身:“光有文件沒用,你得知道東西在哪,怎么運出去。走吧,我帶你去看看你的‘金山’。”
兩人沒有多做寒暄,直接下樓,乘坐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轎車,在前后各一輛越野車的護衛下,駛離了德黑蘭市區。
車隊向著西南方向疾馳。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窗外的景色變成了大片荒蕪的戈壁和鹽堿地。
但漸漸地,一種工業時代的奇觀開始闖入視野并最終占據全部——密密麻麻、望不到邊的抽油機,如同鋼鐵森林般此起彼伏,永不停息地向著大地叩首,汲取著黑色的黃金。
巨大的輸油管道像巨蟒一樣在地面延伸,匯集向遠方燈火通明、煙霧繚繞的巨型煉油廠和儲油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