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平的腎上腺素開始悄無聲息地分泌。
跟他走一趟?
進了那種小黑屋,會發生什么就完全不可控了。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評估著硬闖的可能性,目光甚至開始下意識地尋找最近的出口和潛在的障礙物。
但多年刀頭舔血養成的強大定力讓他表面上依舊維持著一種略顯困惑和無害的商務人士表情。
他微微皺眉,用流利的英語,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謙卑問道:“問題?先生,請問是什么問題呢?我的護照和簽證應該都是有效的。”
那海關官員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那本護照,一副“你懂的”表情。
他并沒有直接回答宋和平的問題,而是拖長了腔調,用那濃重咖喱味、幾乎每個音節都像是在油鍋里滾過一遍的英語說道:
“呃……李……新安先生,是吧?從迪拜來?嗯……這個情況嘛,它比較復雜。你看,最近呢,上面有新的規定,對于從某些特定地區過來的旅客,我們需要進行一些……呃……額外的‘健康檢查’和‘背景核實’。這是特別的手續,非常耗時。可能需要幾個小時,甚至……誰知道呢?”
他說“特別的手續”和“非常耗時”時,語氣故意加重,那雙深褐色的眼睛意味深長地盯著宋和平,右手拇指和食指極其隱蔽地搓了搓,做了一個全球通用的手勢。
那動作快得像蒼蠅振翅,但宋和平這種老江湖怎么可能看不懂。
艸他馬的!
原來如此!
宋和平心里頓時罵了一句,剛才繃緊的神經瞬間松弛了大半,但一股厭惡感隨之升起。
這個臭阿三!
原來是索賄!
他喵的搞得跟真的一樣,自己差點以為要交代在這里了。
宋和平反應也很快,臉上立刻堆起一種“恍然大悟”兼“我懂規矩”的笑容,連忙點頭:“噢!我明白,我明白,先生。確實,特殊時期,特殊手續,理解,非常理解您工作的辛苦。”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似自然地伸手去拿放在柜臺上的護照夾。
那官員見狀,敲打桌面的手指停了下來,眼神里閃過一絲期待,但臉上還努力維持著公事公辦的嚴肅。
宋和平打開護照夾,動作流暢地從里面暗藏的美元現金中,飛快地抽出了三張十元紙幣。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利用護照夾和身體的遮擋,極其自然地將這三十美元對折再對折,然后巧妙地塞回了護照內頁里,正好夾在印有照片和個人信息的那一頁。
接著,他雙手將護照重新遞了回去,臉上帶著笑容說道:“先生,您看,所有需要的文件和‘信息’都在里面了。應該足夠‘完整’了。麻煩您再仔細看看?我希望能盡快完成手續,不影響后面的旅客。”
那海關官員接過護照,手指一捏厚度,心里立刻有數了。
他裝模作樣地再次翻開,一眼就瞥見了那綠油油的美鈔。
他的表情瞬間如同春雪融化,那副故作嚴厲的官僚嘴臉消失得無影無蹤,換上了一種極其受用的、幾乎是諂媚的笑容,連聲調都變得輕快熱情起來。
“哦!是的!是的!李新安先生!”
他大聲說道,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你看,是我看錯了!剛才光線有點暗。你的護照和簽證完全沒有問題!非常完美!歡迎來到白象國!歡迎來到果阿!”
說著,他“啪”地一聲,干脆利落地在護照上蓋上了入境章,動作快得仿佛怕宋和平反悔把錢拿回去一樣。
蓋完章,他將護照遞還給宋和平,還熱情地補充了一句:“祝你在果阿玩得愉快!這里是個天堂!”
宋和平接過護照,心里冷笑,臉上卻依舊保持著禮貌的微笑:“謝謝您,先生。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你也是!你也是!”
官員笑嘻嘻地揮手,已經迫不及待地朝著排隊隊伍的下一位旅客喊道:“next!”
宋和平收起護照,面無表情地拉著手提箱,快步離開了海關檢查柜臺區域。
走出幾步,熱帶潮濕悶熱的空氣再次包裹了他,他輕輕吁了口氣。
真是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