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良的幾個學生云里霧里的從他家里出來,特別是幾個年輕的學生,稀里糊涂、不明所以。
到了樓下,剛剛說“劉清瀾那個老家伙用美人計”的學生,終于忍不住疑惑問了出來:“大師兄,你說老師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會說什么‘人家寫什么書跟你們有什么關系’,一會又說‘文章憎命達’什么的,都給我搞糊涂了。”
其他的學生都看著李懷仁,他們也是一頭霧水。
作為最早跟隨張子良的學生,李懷仁向來最懂得怎么揣摩老師的心思,也最受到老爺子的信任。
他能在一干同門中,真正樹立起大師兄的威信,和老頭子對他的青眼是分不開的。
因此,師弟們都認為大師兄至少應該能夠領悟一些老爺子的意思。
李懷仁好整以暇的看著幾個師弟,甚至還清了清嗓子。
他要裝起來了。
“‘文章憎命達’的下一句,師弟想必是知道的。”
“當然。”一位師弟說,“是‘魑魅喜人過’,這大家都知道。”
這群張子良的“得意門生”們,雖然心術不正,但基本的素養還是有的。
至少能到他家里吃飯的,沒有一個水貨。
師弟們聽到大師兄的話,都若有所思,似乎摸到了一些脈絡。
果然,他們聽到大師兄說道:
“老頭子在這件事上丟了面子,心里早就老大的不樂意。”
“不過老師作為學界泰斗,前輩名宿,怎么能為這樣的小事和為難一個后輩呢?這樣的事情傳出去,老師不就成了喜人過的‘魑魅’嗎?”
“所以,老師說這件事跟我們沒關系,是不想自己動手免得落人口舌。”
“又說‘文章憎命達’,這是暗示我們給他點苦頭吃吃,不要讓他太順了。”
師弟們恍然大悟,心里默默吐槽:老頭子看上去一派正氣,原來心胸也不比我們寬廣多少,肚子里的算計,也并不比我們少。
李懷仁看到師弟們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么。
李懷仁暗自笑了笑,心說這才哪到哪,他跟著老頭子打江山的時候,老頭子那才叫一個狠辣。
原來,張子良這個人從小就酷似睚眥,他的信條就是“一飯之恩必嘗,睚眥之怨必報”。
年輕的時候,他可比現在不講究得多,什么下作手段都用得出來,他的許多對手,都被他弄得身敗名裂。
也就是近一二十年,張子良已經坐穩了行業巨犇位置,沒有了什么對手,這才開始愛惜羽毛,手段也漸漸溫和了些。
李懷仁把這些思緒拋在腦后,接著說:“所以,這種事情就要我們幾個弟子服其勞。”
“這件事情一定要辦得漂亮,到時候老頭子一高興,給我們弄下來幾個大項目,大家就不算白忙活了。”
張子良雖然已經垂垂老矣,但作為學術泰斗、行業巨犇,依然走在學術前沿之上,他申請下來的項目,可不是他們這些學生能夠相比的。
照理說,一般情況下文史、社科一類的研究課題,投入的經費比工科、化學一類的課題投入的經費要少得多。
這也就意味著課題組負責人可支配的經費更少。
然而,對于學閥團體來說,一個項目里可支配的資源,遠遠比項目里的經費要重要得多。
文史、社科類的課題,尤其是大課題,可以產出的成果往往是多個的。
對于大多數文科專業來說,一個成果,或者是一個署名,往往便足夠一些人更進一步。
而署名權,往往都掌握在課題負責人的手里。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說,掌握了課題,就等于是掌握了數個進步名額。
而這些名額,本身就是一種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