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延陀摸了一把光禿禿的腦袋,喃喃道:“說是除夕當日開戰擊潰韓雄的,年初一就把大軍推到羊頭山腳下了。”
他打了個哆嗦:“奶奶的,要是再快個一兩天,老子也危險了!”
羊頭山工事修建完畢。
倘若沒有,自己依靠什么去對抗兇殘如此的六皇子?
“去!立即傳書晉陽,告知晉王!”
——老韓,你兒子掛了!
消息傳到老韓那之前,張梓以南。
于除夕夜開始,大軍速度放緩。
于整個初一,都幾乎歇在了原地。
太尉朱龍撥下肉食和米酒,用來安撫軍中士氣。
重擔在肩,沒想到還能過個好年,軍士們自然開心。
至于用兵急還是緩,與他們何干?
王驥急了,他第一時間找到了朱龍:“太尉,您可知我們此去何處?”
“自是張梓。”
“那為何還要耽誤于途中?”
“放肆!”朱龍臉沉了下來,喝道:“賊勢甚烈,待至張梓城下,一場血拼難免。”
“原本我意緩圖徐進,以漸漸耗空賊力,而后一鼓而破。”
“因六皇子故,我軍不得已速行求戰,以己之弱迎敵之長。”
“此等情況,若是軍心難求,將士不愿死戰,如何得勝?”
“倘若不勝,屆時是誰來擔責?”
“是忤命而行的六皇子,還是教我用兵的你!?”
王驥是軍中老人了,沒有繼續跟朱龍對著干,而是將頭一低:“太尉,末將進言,只是為了顧全張梓大局!”
“天子一令,數萬軍動,大軍之中,誰不是為了大局而戰?”朱龍冷目看他:“你是想主掌大軍?”
“我無此意……”
“我看你此意甚濃!”
朱龍怒叱:“我問你,軍中當以何為先?”
王驥答:“軍令。”
“既知是軍令,何以屢抗屢疑,亂我軍心?”朱龍手一揮:“念你也是宿將,姑且饒過性命!且先退去,你在軍中職務,我會上書陛下,重新議定!”
這話,顯然是要拿掉王驥了。
原先對王驥的話還有些認同的董問等人。
一聽眼神都活絡了起來。
王驥要是被拿下,那這空出來的位置,豈不是要在他們頭上徘徊?
軍中地位,是不能只看統兵數量的。
北軍的頭領,地位自是超然。
秦度因傷被架空,職權轉移給了褚飛;王驥再被拿下,周徹在北征軍中就只剩一個平難軍了。
這本作為南路主將的六皇子,被架空的還不如副將董然。
畢竟,董然可以節制三河騎士,軍力在平難軍之上。
王驥深吸一口氣,抱拳躬身:“是!”
王驥退下,朱龍面色如常。
他親自舀起米酒,笑著對諸將道:“正月初一,當食甜酒,都來嘗嘗。”
“謝太尉!”
眾人恭敬甚嘉。
董然雙手接過,抿了一口,笑道:“只知太尉天下名將,不知您還有這釀米酒的好手藝。”
帳內諸將,皆是親近朱龍的人,聞言哄然而笑。
放下酒碗,董然這才提起正事:“王驥所言,確實有幾分可取之處。”
“倘若真的張梓城破,我等今日帳中米酒,只怕也會淪為罪證!”
朱龍端坐不動,篤自飲酒。
見董然始終望著自己,他這才將酒碗擱下:“張梓出不了事。”
“甄、丁二人,俱是六皇子親近之將。”
“北軍與平難軍,一為皇室奉養,一為六皇子直屬所部。”
“試問這樣兩支部隊,又怎么可能坐視六皇子出事呢?”
“哪怕這兩路人馬打光了,他們也能拖住叛軍。”
話說到這,朱龍便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