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十個活一個,他們也會里應外合,將平定關撕開。
可現實的結果,卻將他們胸中那口氣幾乎消耗了個干凈。
繼烏延王帶走千余人后,后面又陸續有軍士停下。
或是有組織的、或是單人……他們走不動了,也不愿意走了,只想留下來帶走一兩個墊背的。
周徹偶爾能聽到悲吼聲,便要回頭去看。
“不要回頭!”賈道在旁邊:“殿下,不要回頭,您要繼續往前走!”
直過了午時,烏延王也沒有再出現。
但作用顯著,周徹他們似乎擺開了身后的敵人。
直到將要落夜的時候,部隊稍作休整后,左側又出現了動靜。
不用說,是有敵人在靠近,試圖從左側從周徹所部截停。
這個動作是很大膽的,因為截停必然要正面交戰……在此之前,追兵執行的是疲軍周徹,極少和周徹的人正面接觸。
一是漢軍戰力兇猛,二是一旦失敗,還會被繳獲物資。
現在敵人敢這么做,便是知道漢軍戰力已嚴重下滑,部隊瀕臨崩潰邊緣了。
“馬上走!等到落夜,我們便安全一些了。”
賈道拿著輿圖,道:“往前走,速度稍微快一些,落夜前可以抵達棄水河。這條河我們來時走過,雖然寬闊,但人馬可涉,兩邊都是淺灘。”
“身后追的多是雜軍,他們也是被西原人驅著來追我們的,肯定不愿夜里渡河,我們可以借此拉開距離。”
丁斐嘆道:“左邊來截的,必是騎兵為重,而且應該有相當數量的西原人,是能夠打硬仗的。”
停頓了片刻,他還是說了出來:“有他們咬著,我們走不快的。”
“呼——”
這時候,齊角吹了一口碗,而后一仰脖子,將碗里那一團漿糊似得東西全吞了下去。
他似乎有些等不及,將佩刀拔了出來,用手掂了掂。
他的右手,小拇指斷了半根,捉的有些不穩。
他拿出繃帶,開始將刀纏在手上。
“我留下來。”
他頭也不抬,就這樣說。
氣氛一時凝聚。
丁斐看了他一眼,隨后搖頭:“沒有這樣的道理,你走吧。”
“什么樣的道理?”齊角依舊不抬頭,似乎在嗤笑:“就因為你和殿下親近,所以就應該你拿著尚完整的身軀去送死?就因為我是外將,我便會怕死了么?”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齊角忽然抬頭,厲聲呵斥。
丁斐怔怔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不知何時,齊角已滿臉是淚。
他的刀纏好了,他來到周徹面前跪下,眼淚不止:“我是河東人,我眼睜睜看著家鄉亂了又亂,卻沒有絲毫辦法。”
“出征前,我去了我的故鄉,我從小到大的村莊里全是墳墓,活人寥寥。”
“我心如刀割,我愧為武人!我恨當初亂時自己為何要走,為何不敢死在鄉土上!”
他昂頭看著周徹,搖頭不止、淚流不止:“今日,我不能再茍且偷生,否則我無顏去見河東父老!”
“河東之地,沐殿下之恩,方得今日太平!”他突然高聲喊了起來,揖刀大拜:“河東騎士,甘為殿下死!”
嘩啦!
名震天下的三河騎士中,曾經數量最龐大、質量最高的河東騎士,因連年之亂,只得兩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