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促間,右賢王抬手,大槊在臂鎧上沉重一擊。
他的整條胳膊又麻又痛,沉了下去;多年疆場生涯,雖身居高位,但他的反應絲毫不慢。
趁這個功夫已然拔步后撤,周徹只來得及將大槊往前探出稍許,卻在對方頭側。
這樣的距離,抽回刺擊是來不及的,周徹再度猛地一擺槊尾,敲向對方頭顱!
咚!
頭盔是鐵的,自然打不破,但震擊還是難免的。
這一擊敲的右賢王踉蹌后退,險些跌倒,眼前已是一陣星花。
面前得勢之人,比捅他女兒的時候還兇,大槊又扎了過來!
幸好身邊護衛反應過來,扶人的扶人,遮攔的遮攔。
就此,雙方之戰猝然而發
這是一場典型的遭遇戰,雙方都沒有準備,也沒有陣型,就像街頭的混混匯攏,烏泱泱湊上去就是槍刺刀砍。
雙方都是馳少兵以援大城,帶的都是精銳敢戰的勇士。
右賢王背靠大軍,馳向晉陽,軍心穩定,目標明確;周徹來時,大夏軍殺下羊頭山,他后面也有隊伍,自不是孤軍……因此,雙方各方面幾乎等同。
那唯一能對比的,就是哪方手段更狠、更能打了!
“壓……壓上去!”
右賢王捂著臉部,劇痛未散,但他還是果斷下達了命令。
一股滾燙黏糊而下,他伸手迅速擦去,而后站穩了身子,防止被下面的人察覺異常而影響軍心。
望著前方那道年輕的身影,他心里一陣寒。
雙方都是彼此國中的高層,右賢王見過周徹的畫像,也在陣前遠觀過。
方才見面之時,說著緩慢,實則也就是一瞬,這周徹連個思考遲疑都沒有,沖著自己便一槊舞來……心不是一般的狠,反應也不是一般的快!
喊殺聲中,雙方人馬皆不示弱,撞作一團。
夏原兩方,二十余萬兵力于前線糾纏,此刻雙方的勝負天平,卻又壓到了這各自數千人的廝殺中。
而決定這數千人勝負的,或許又是前面那最能打的幾百人!
國與國之間,榮譽或災難,有時候就真真切切系在那少數敢死的武夫身上。
“驅逐外虜,復我河山!生擒蕭后,就在此戰!”
亂軍之中,不知誰人大吼,引的漢軍咆哮,勢如虎狼,瘋狂前壓。
右賢王所部,雖也善戰,但此刻頗有以短擊長的意思——西原人善用的是弓箭、弓箭還是弓箭!
弓箭發揮不出優點,在幾次猛烈的對撞后,中間伏尸數百,血水沿著蘆坡染入河中。
而這當中,斃命的西原軍數量比漢人多出太多。
戰斗模式、甲胄、兵器等等方面,漢人皆占優勢。
更重要的是——六皇子那面大旗始終屹立不倒,不斷往前推進:皇子未曾退縮,他亦在沖陣!
若在蘆葦蕩外看去,便清晰可見,那面旗壓著西原軍一直后退。
這樣的戰法簡單、有效,卻也危險。
危險是因為目標明確,甚至不用右賢王開口,西原軍中的強者都會自發沖向那面旗幟。
但周徹敢豎旗,自是有其底氣所在,趙佐這樣勇冠三軍的悍猛之士,緊緊守在他身側,已槍挑數將!
西原軍突破無望。
“頂住!務必頂住!”
右賢王按著頭盔。
混戰當中,他已被親衛扶上了馬背,一名健壯將領走到他跟前,道:“頂不住!”
“混賬!”右賢王氣的大罵:“蕭勇,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我們頂不住,他便要去晉陽!”
“晉陽有守,他們人不多。”蕭勇道:“我們的人馬隨后就來,他會被堵死在城下。”
“他敢出擊,自有其信心所在。晉陽城中,百姓皆人心思漢,見周徹來,必群起響應!”右賢王道:“我們冒不起險,如果晉陽守不住,整個太原和定陽都會失守,大軍就白來了!”
興戰一場,女帝親征,耗軍、民數十萬,錢糧不計其數,結果除了死了幾個王外,未得寸土……這樣的挫折,對于西原、對于蕭氏而言,打擊是巨大的。
會影響到蕭后對整個西原的統治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