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籍立于船頭,這時絲絲小雨下來,在這天氣,不但不涼,落在臉上涼絲絲很受用,這時夕陽而下,夜色漸深,一艘艘畫舫已點了西瓜燈,在微風細雨中緩緩航進。
不遠就是蓮花,雖沒有白天清楚,可無論是岸堤還是湖上畫舫,都掛著燈籠,蒙蒙細雨斜斜打下來,也只略濕衣襟發絲,不至于影響人觀景,甚至在畫舫看,這樣的小雨夜景,更惹得靈思。
一片清陰覆綠苔,水晶簾外小船開。
西風吹起芙蓉露,只有秋香入座來。
一陣婉轉的歌聲,飄在煙水蒙蒙的湖面上,還能聽著里面嘻笑,蘇子籍立在船頭上,晚風拂動衣擺,思潮起伏。
“所謂靡靡之音,也就是這樣了,真是盛世之景。”
要是普通官員,說不定還覺得“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可蘇子籍為政之道16級,自然知道,國家之衰退失敗,大半系于體制,小半在于君王,與商女又有何干?
商女唱,舞女旋,是她本份,是她謀生之途,何需質問?
“只是這江山如畫,誰主沉浮?”
“就看文心雕龍之能了。”
蘇子籍若有所思,路過畫舫,最小也是船艙可容納數十人,大的三層,歌聲琴聲,不斷從畫舫上傳來。
千棋湖文會,就在最大艘畫舫上舉辦,離得近了,就能看到這艘三層畫舫雕梁畫柱不說,竟還有走廊環繞著畫舫四周,可憑欄眺望。
雕花鏤空的木窗,有的推開了,有的半開,琴聲從里面傳出,比方才經過幾艘畫舫可要奢華,并且這歌聲也是這里傳出,可見就算同樣歌姬,這里請的歌姬也是更高級一些。
“公子,到了。”王老二將船劃到畫舫旁,自有爬梯,三人上階,里面的人已經迎了出來:“三位,快里面請。”
不必蘇子籍吩咐,野道人就扔給王老二一小塊碎銀子,三人上了畫舫,就見著王老二接了,見蘇子籍進去,就打個手語。
迎接的伙計一見,也是眼一亮,高聲吆喝:“貴賓來了,大家用心伺候啊!”
這吆喝有點響亮,內容卻沒有問題,野道人回首看了一眼,笑著:“畫舫待人果然熱情。”
才說著,就發現里面不少舉人,蘇子籍看時,樓下散坐幾十個人,三五成群,都是舉人,秀才都不多,有的已經醉眼迷離,有的吟詩作詞。
底樓沒有歌姬,二三樓有,無論是上去還是下來,都是自便,無人攔阻。
區別就是底層可以讓素不相識的眾人搭訕閑聊,二三樓可以讓一些熟悉的舉子有方便處討論。
蘇子籍三人進去,論身份僅僅是水滴落入大海,只是氣質出眾,也惹得人注意,不過大家都是取樂,也就一眼罷了。
野道人還是有警惕心,看了下四周,低聲:“公子,我先去轉轉。”
蘇子籍點頭,野道人就走開。
薄延一直跟著蘇子籍,幾乎寸步不離,因不少舉子這次來都帶隨從,蘇子籍身后跟著薄延同樣也不是引人注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