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將他所見的情形也補充說明了一番。
馬自強站起身,緩緩道:“國子監那群監生也確實需要調教調教了,半個京城流傳的都是他們的是是非非。”
國子監監生,主要分四種,分別是蔭監、舉監、貢監、例監。
蔭監,即靠祖上之功而特招入學;
舉監,即選拔出的年歲二十五歲以下,較有天賦的落第舉子。
貢監,即地方府州縣學舉薦的優秀生員,如今在家養老的吳承恩就曾是這種。
例監,即以繳納錢糧或其戰馬入學的生員。
明初,朝廷缺官。
監生甚至直接能被任命為知縣甚至一州通判。
但當下,南北國子監的監生備案者足足有萬余人,外加科舉人才甚多,他們若不參加科舉,根本分不到官。
于是乎,一批批沒能力中舉的監生,結業后便只能被委派到偏遠地方,窮其一生都只能當個七八品的小吏。
在這樣的情況下,監生們看不到光,便沒了志氣,教習們也沒有了心勁去教。
許多人在官路不通的情況下,便想著著書立說,即使不能做到王陽明那樣,也能聚攏一眾學徒,吃喝無憂。
故而監生們不愛學,而愛辯,愛議朝政,愛譏當權者。
更有甚者,經常缺課,經常出入茶館酒肆,青樓瓦子,只顧享樂風流,快活在當下。
這也導致國子監幾乎成了放養官二代、軍二代、商二代的地方,在朝廷的地位越來越低。
馬自強站起身來。
“我覺得汝默所言不錯(申時行,字汝默),我建議除了給監生上課外,也應給國子監眾教習上課!另外,不用修撰、編修們去,子珩去更合適!”
此話一出。
申時行、王錫爵、沈念三人都幾乎石化了。
這好像更侮辱人了!
沈念再厲害,那也只是個從七品。
王錫爵愣了一下,先朝后退了兩步,然后從上到下打量了馬自強一番。
“馬學士,枉下官一直以為您……您……人品端正,處事向來公平,沒想到竟也如此護短,如此侮辱我國子監!”
“下官雖不敢打你,但是我還是……”王錫爵看了沈念一眼,迅速看向申時行,道:“還是敢揍館內其他人的!”
沈念身材挺拔,看上去孔武有力,王錫爵感覺打不過,便只能針對申時行。
申時行下意識地就退后了兩步。
二人不是第一次打架了,他沒有一次能占上風。
“莫急,聽我慢慢講!”馬自強捋了捋胡須,沉聲說道。
“國子監監生不求上進,源于仕途無前景,源于教習們心力不足,也想轉遷其它衙門!我知你經常訓誡,然效果甚微。”
“當下,要讓他們提起志氣,唯有一法,那就是羞辱他們一番,讓他們知曉自己有多差勁,對教習亦是如此,他們大多想來翰林院,但不思提升才能,反而盡走一些旁門左道,根本沒有資格入翰林院!”
“國子監的教習大多都是從八品,比不上子珩,外加子珩才二十五歲,比那些監生大不了多少,令子珩羞辱臭罵他們一頓,效果最好。如果被狠狠羞辱一番后,仍不思進取,那這批人幾乎是沒救了!”
“你若覺得子珩官位、資歷不夠,那便請三位閣老親自去訓、去罵!”
“夠!夠!夠!若讓三位閣老罵,他們恐怕就徹底蔫了!”王錫爵說道。
國子監那群教習一向感覺自己懷才不遇,那群監生則自詡為人中龍鳳,都極愛面子,若受羞辱,沒準兒會提起斗志。
頓時,王錫爵覺得此計可行。
馬自強又看向沈念。
“子珩,我能看出,你是會教訓人的。或許你罵完之后,他們會恨你,但假以時日一定會感激你,你不會不情愿吧?”
“下官,愿意為之!”沈念拱手。
這種活兒雖得罪人,但干起來,其實還是蠻過癮的。
并且有助于為沈念立一個“暴躁檢討、直筆史官”的名頭,此名頭是有益于沈念向上走的。
王錫爵頓時化作笑臉,看向申時行,道:“汝墨,是我脾氣大了,向你致歉,改日我請客!”
說罷,王錫爵一拱手,便轉身快步朝外走去。
……
注:晚明官場(萬歷朝),非進士難入四品以上,監生非舉人最高任知縣,鮮有特例(舉人海瑞,乃是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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