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以尸諫……回……回天聽?”劉臺有些磕巴。
沈念朗聲道:“何為直臣?生以身諫,死以尸諫。”
“若子畏兄認為自己的諫言無錯,全然是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不如寫絕命書再次彰顯上諫之誠,然后撞墻而亡,表赤誠之心!”
“如此,朝堂百官,絕對無一人敢說你沽君賣直,沽名釣譽。另外,此事將震驚天下,陛下定然會根據子畏兄的奏疏對張閣老徹查,一旦查出問題,那將是我大明之幸,你也將死得瞑目!”
“子畏兄,放心,待你死后,你的父母妻兒我來養,每日清明年關我必為你燒紙,并告知你朝堂之事。”
說罷。
沈念從一旁刑具旁拿來一把匕首,又從一旁抽來一張白紙。
“太史公有云: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子畏兄為大明江山、朝政穩固而尸諫,沈念甚是傾佩,待你死去,我拼命也會將此血書送到陛下面前,并匯稟你愿為君上尸諫的誠意!”
“大明有子畏兄,實乃大明之幸矣!”沈念深深躬身拱手。
這一刻。
劉臺恨不得將匕首插到沈念的身上。
他心中道:這……這……個沒腦子的愣頭青,我是死諫,但我……我……沒想尸諫呀!
死諫,是抱必死之心去諫,大概率都不會死;尸諫,那就死翹翹了。
剛才,劉臺將話說得太滿,將自己端得太高。
此刻,氣氛已經烘托到了尸諫上,匕首也已經握在他的手里。
屋內所有人都看著他,等著他放血下筆。
這時。
一名錦衣衛快步走到后面墻壁前,將上面懸掛的一捆草繩摘了下來。
生怕他撞墻撞不死。
劉臺低頭望了一眼匕首,然后抬頭看向沈念。
沈念的眼神,清澈而真誠,再次拱手道:“子畏兄尸諫,吾悲痛不已,定為兄長揚名,使得天下知,兄長必然流芳千古啊!”
緊接著,刑訊牢房安靜了下來。
沈念已篤定劉臺不敢尸諫。
能尸諫的直臣,做不出搶功報喜的蠢事,更不會無憑無據誣陷沈念記錄起居注是受張居正的指使,監聽君上。
約十息后。
“砰!”
匕首掉在了地上。
額頭上滿是汗珠的劉臺,說道:“我……我……我不愿尸諫,將我廷杖戍邊吧!”
說完這句話的劉臺,脊梁已彎,且此生再難挺舉。
一旁,曹威與周海聽得心潮澎湃。
二人感受到了為什么總有人道:文人嘴,遠勝于武人刀。
沈念一臉真誠地將一名巧言善辯的御史捧到頂端,然后讓其尸諫明志,測出了他是否沽名賣直。
這太匪夷所思了!
當然。
這也緣于劉臺的蠢而惜命,嘴硬骨頭軟,外加對上諫言全是私心。
論斗嘴辯事。
大明的最高戰力,其實不是科道言官,而是翰林院出身的經筵日講官。
經筵日講官們本就優于同期的科道言官,外加他們基本上都有實差諫職,經常翻閱奏疏,熟知祖宗故事,論據一堆一堆的,專治靠“風聞奏事”博取政績的言官。
接下來,就該沈念對已無法硬氣起來的劉臺發起進攻了。
:<ahref="https://u"target="_blank">https://u</a>。手機版:<ahref="https://u"target="_blank">https://u</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