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內。
眾日講官聽到張四維的“嚴懲書院異端領袖”之策,都不由得搖頭。
朝廷若真將那些離經叛道的民間文人領袖嚴懲,想找個罪名,倒是輕而易舉。
但崇尚這些學說的后輩書生。
就如同韭菜一般,割完一茬,又會長出一茬。
朝廷無論如何做,也無法徹底堵住他們的嘴,奪下他們的筆。
并且,像何心隱、羅汝芳、李贄這些人。
若被朝廷當作異端嚴懲。
反而會為他們揚名,會使得他們的理論主張更受世人推崇。
朝廷絕不能與天下讀書人對著干,靠霸權與壓迫,只會激起更多反抗。
眾日講官也都是眉頭緊皺。
若只是幾個書生在街頭妄言,此事完全可以壓下去。
但如今他們是在文廟哭訴,在皇帝的耳旁哭訴。
不出兩日,此事就會傳遍北京城,甚至有書生會在鄉試之時跑到貢院去鬧。
必須盡快給出一個說法。
這時。
翰林編修沈一貫站了出來。
“陛下,臣以為將他們視為異端嚴懲,不如全部招至京師,舉辦一次學會,百家論學,闡天地之理,究人事之變,朝廷派遣精通禮制法典、圣人之道的官員,亦參與其中,將他們全部駁斥,然后編撰成書,讓天下人看一看,何為正理,何為邪說!”
一旁,申時行聽到此話,不由得撇嘴一笑。
沈一貫所言的“精通禮制法典、圣人之道”的官員主力,指的就是他自己。
他對自己總有一種莫名的自信。
但有些道理,往往越辯越亂,越辯越導致是非混淆。
王錫爵搖了搖頭,道:“天下學說,不勝枚舉,學中有派、派中有門,有偏激之處,也有可取之處,真要辯出一個正邪對錯,非一時可成也,朝廷沒有這個精力來做這件事情!”
申時行附和道:“要改變一些邪儒的想法,除非大河倒流、泰山化湖,太難了!”
張居正微微點頭。
他之所以采取這種封禁手段,就是知,辯而無用且極為消耗時間。
此外,還有一點,大家都不愿提及。
那就是真要認認真真、公平公正地搞一次百家論學,官學不一定能勝過民學,到那時丟臉就丟大了!
這時,沈念站了出來。
“陛下,臣以為,百家論學不如百家議政。”
“咳咳……咳咳……”
聽到此話,呂調陽心頭一緊,忍不住咳嗽起來。
百家論學都足以令天下學風大亂,若讓百家議政,那從朝堂到民間,恐怕都要亂了!
論學,或許一些讀書人沒有興趣。
但若議政,是個讀書人都想講上兩句,抨擊一下當世之政。
很多讀書人,雖然學問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