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聽說在申時行講課時,一群庶吉士爭搶著與他辯論,直到入夜才算結束。
此舉,在他的意料之中。
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庶吉士們初入仕途,都想彰顯自己的才能。
外加申時行是個好脾氣,于是乎,學堂就變成了辯場。
沈念那一屆也是這樣。
不過當時的沈念不但不是主角,還是被鄙視的人,一些庶吉士認為他完全是靠父砸錢,才有了今日之功名,當時差點兒打起來。
接下來的幾日。
翰林院最熱鬧的地方便是庶常館。
庶吉士余繼登、張文熙因與張居正之子張嗣修走得過近,被性格狂直的二甲第三名馮夢禎譏諷為:不以經術為務,專事獻媚。
此口角,直接令三人互毆起來,最后每人被扣除了三個月的燈油補貼。
與此同時。
庶吉士馮琦過于好學,夜讀產生噪音,影響了別的庶吉士休息,雙方產生口角,馮琦被懲罰灑掃庶常館三日。
庶吉士吳堯弼在教習命寫一篇策論時,他總是寫兩篇策論甚至三篇,以求不同于眾人,使得眾庶吉士都不愿理會他。
還有兩名庶吉士總是喜歡私下以華麗服飾代替庶吉士統一的青衫儒巾,被罰抄《大學衍義》十遍。
每一屆庶吉士的日常,都幾乎如此。
有人直,有人傲,有人獨,有人喜歡動手,有人拼命學習,有人做事充滿小心思……
五月初七,午后,天氣漸熱。
翰林院內。
沈念正在檢閱最近所撰寫的起居注。
翰林侍讀學士申時行與禮部左侍郎汪鏜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
申時行進門便道:“子珩,速速與我們前往內閣一趟,這群庶吉士簡直是要翻天,老夫實在管不了了!”
“二位,這……這是發生何事了?”沈念一臉迷惘。
“打架了,打群架了!還是……還是張閣老家的二公子挑起來的!”汪鏜說道。
“啊?不會吧,二公子可從未仗勢欺人,他為何打架?”
在沈念眼里,張嗣修還算是一個品行尚可的官二代,民間街頭從未有過他仗勢欺人的傳聞。
“路上說,路上說!”申時行拉著沈念的胳膊就朝著門外走去。
片刻后。
在走向內閣的路上,沈念知曉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小半個時辰前,庶吉士學堂中。
學員們正在圍繞去年的百家議政,進行辯論。
張嗣修發表看法之后,曾被馮夢禎譏諷為“不以經術為務,專事獻媚”的庶吉士余繼登,夸贊了張嗣修的看法,引得一名叫做萬象春的庶吉士不悅。
萬象春又以此話譏諷余繼登,并稱與張嗣修走得近的庶吉士都是媚上之人。
聽到此話,張嗣修頓時不滿了。
自從來到庶常館后,他并沒有因是張居正之子而享受特殊待遇。
反而許多庶吉士都擔心沾染上“巴結逢迎首輔”之惡名,而遠離他。
外加張嗣修只有二十四歲,比所有庶吉士都年輕,使得他能聊得來的朋友只有呂興周。
但呂興周又是個悶葫蘆,根本不與張嗣修論辯政事。
對方此話,將使得張嗣修在庶常館更加孤獨,更難以找到朋友。
一怒之下,張嗣修便動手了。
張嗣修一動手,便有庶吉士喊道:首輔的兒子打人了!首輔的兒子打人了!
這類拱火的庶吉士,實則是最陰險可怕的。
然后,數名庶吉士便打作一團。
直到申時行進入學堂,才有其它庶吉士將他們完全拉開。
而拉開后,張嗣修已呈鼻青臉腫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