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吧!”小萬歷說道。
頓時,這些人全都灰溜溜地回到隊列中。
沈念不由得看向站在最前方的張居正。
當下的小萬歷顯然沒有說出這番話的水準,定然是張居正教他的。
張居正輕捋胡須,對小萬歷的表現甚是滿意。
他猜到有官員會這樣做,故而特意提醒小萬歷應如何反駁。
官員們“喜懲罪官而輕解決之策”乃是長久以來的朝堂通病,張居正剛好趁此機會讓小萬歷警告他們一番。
待小萬歷再次坐在御座上,張居正站了出來。
此時。
滿朝文武也只有張居正敢站出來說話。
“陛下,接下來令殷閣老、沈侍讀匯稟一下當下漕運存在的問題吧!”
“好!”小萬歷點了點頭。
很快。
殷正茂與沈念同時走出,匯稟起了通州漕運存在的問題。
漕運勞工暴動的直接原因是——
酷暑之日,中暑墜河數百人后,通州州判丁元植向四名上官請求準許勞工們在午時未時休息,不準,請求增加月錢補給,不準,請求每日多給一些米食,仍不準。
之后,勞工們發現被砍那四人夾帶私貨,然后瘋搶。
丁元植與他們商量無果,反被扔進河中,獲救之后,丁元植想將此事鬧大,引得朝廷重視,便率領一眾漕工控制漕船,將四人綁了起來……
此舉,雖然違背法令,但實屬無奈。
“陛下,丁元植聚眾暴亂,綁架上官,確實有罪,然其目的乃是為了幫漕運勞工尋求權益。”
“臣以為,導致此事發生的根本原因是:其一,地方州府強征百姓,幾乎無償,且勞動量過大,百姓無法忍受,暴亂乃是遲早之事;其二,官員盤剝嚴重,官員胥吏夾帶私貨,加劇了對漕運勞力盤剝,實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其三,漕運河官逼迫太重,為完成任務,晝夜不歇,完全不憐惜百姓性命,故而被百姓稱為河上苛政!”
說罷,殷正茂看向兵部左侍郎、漕運總督吳桂芳。
此事,自然應由他來回答。
吳桂芳大步走出,首先拱手道:“陛下,漕運忙碌之時發生此等暴亂之事,是臣職責所失,然漕運有漕運的難處。”
“成化七年后,大明漕運主體為軍運,共置12萬余名漕軍負責運輸,承諾每人每年有月糧12石,并有行糧每人每年2到3石不等,然近年來,月糧經常推遲發放,甚至不發,使得漕軍夾帶私貨者甚多,有的甚至成了逃軍,朝廷對此只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得已,只能使用民運。民運主要有兩種方式,其一是勞役,此為強制無償制,只提供少量口糧或工食銀;其二是雇傭,即花錢雇傭百姓擔任漕運勞工。”
“因一條鞭法仍處于試行階段,北方大多沒有以銀代役之說,故而運河上勞役較多,在一眾監察官的逼迫下,運河河畔的地方主官不得不強征民夫,故而形成了民怨,但又不能耽擱了漕運!”
“至于官員們夾帶私貨,有人確實為了貪墨不假,但漕船損耗、河道疏通、雇傭民夫,購買各種拖拽船只的物品,皆是地方州府出錢,他們不得不想辦法夾帶私貨貼補。”
……
“所謂的河上苛政,累死了百姓,極大原因是朝廷定下的任務較重,而運河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發生,故而所有地方官都希望盡快完成任務,使得運河畔的百姓非常辛勞!”
……
吳桂芳說完后,殷正茂與沈念皆無奈一笑。
他們稱:地方州府強征百姓服河上勞役。
吳桂芳稱:是因朝廷短缺漕軍月糧,使得漕軍逃亡,不得不強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