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看向三人,又道:“三位,當下選擇免于內廷與外朝生亂不是顧全大局,安撫六十萬守邊將士的心,才是大局!”
聽到此話。
陳經邦提起毛筆,在附議處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念不由得長呼一口氣,有兩人附議,此票擬便算生效了。
令他驚喜的是,申時行與趙志牟也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念的最后一句話成功說服了他們。
……
內閣值房內。
戚繼光的奏疏抄本躺在桌子中間。
呂調陽與馬自強皺著眉頭,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而殷正茂則是在大口喝茶。
就在剛才,殷正茂將此事的來龍去脈以及他查到武清伯貪墨十五萬兩白銀的事情,全都告知了二人。
“呂閣老、馬閣老,陛下知曉此事瞞不住,故而想看一看我們的態度,我們必須表現強硬一些,此案必須令三法司來審,必須要嚴懲重懲,判處武清伯極刑!”
“極刑?怎么可能?那可是太后的親爹,陛下在宮外最親的親人!”
“不可能?我今晚回家便開始磨刀,若陛下再如上次那樣,包庇武清伯,我……我便持刀殺了他,雖說一命換一命有些賠本,但我老殷一定會青史留名!”
呂調陽與馬自強都不由得白了殷正茂一眼。
他還真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若張居正在朝,其能壓制所有人的意見,取中間之策,但呂調陽與馬自強卻沒有這個本領。
他們相信,那群科道官知曉此事后,定然都在忙著撰寫奏疏彈劾武清伯呢!
在諸多科道言官眼里,性命與官職和青史留名的誘惑相比,完全一文不值。
并且,丟命的可能性并不大。
殷正茂見呂調陽與馬自強還在糾結,不由得急了!
“二位,你們若想和稀泥,若無視這些兵卒們的性命,我勸你們趕緊寫致仕奏疏,不然彈劾你們的人多著呢!”
殷正茂如此嘲諷二人。
一方面是因二人的意見與自己達成一致,票擬才有效;另一方面是因午宴時,三人意見一致,說話時才有殺傷力。
呂調陽緩了緩,提筆在票擬條上寫道:“如擬:貪墨戍邊將士冬衣費用,罪大惡極,建議三法司聯審,對主審者嚴懲不貸!”
殷正茂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與馬自強一前一后在票擬條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殷正茂若知沈念逼著當值檢詳官寫下了“主謀者絞刑”,絕對會寫上:主謀者絞,家屬直親流刑。
而此刻。
京師各個衙門的官員們也都在議論此事。
大多數人都感覺此時的主謀定然是武清伯,除了他,別人沒有這個特權,更沒有這個膽量。
有人義憤填膺,高喊著要重懲武清伯;有人默默思考,如何為皇帝與太后解憂。
就在這時,兩道旨意突然從禁中傳出。
第一道來自小萬歷,其稱黑心棉使得戍邊將士凍亡之事,駭人聽聞,他已令戶部加急籌備冬衣,使得邊境不再有此等慘事發生,另外命錦衣衛與三法司聯查此事。
第二道來自李太后,李太后稱:若按驗得實,即盡法處治,不私外家。直白來講就是:若此事的主謀是武清伯,絕不徇私情。
與此同時。
武清伯與此事的相關官員、宦官、商人等全被關進了詔獄。
這兩道御旨令殷正茂甚是開心,覺得是內閣與票擬司的票擬起到了作用。
只要有三法司參與,此事便能夠公正許多。
然而沈念并沒有那么樂觀,馮保處理事情最擅于做的就是雷聲大,雨點小。
在沒有為武清伯定罪之前,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沈念對小萬歷敢不敢大義滅親表示懷疑,而篤定李太后不可能大義滅親。
另外,沈念五人的票擬已被小萬歷留中,這足以說明武清伯在小萬歷心中完全不同于一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