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里,沈念及沈念的父親、岳父都是非常純粹的。
沒想到這一家人竟然是馮保所言的:北方賺名,南方賺錢。
若不是“小閣老筆”之事爆出,恐怕無人知曉沈家的買賣在杭州城的規模竟然如此之大。
當下的小萬歷,還是想幫助沈念,因為沈念對當下的朝堂而言,不可或缺。
但他又不知該如何幫沈念。
少頃。
待通政使司當值官左參議蔡珪宣讀過官員們的奏疏,小萬歷與三大閣臣解決掉一些問題后。
都察院監察御史裴直立即站了出來。
“陛下,臣有本要奏!”
“近日,民間有傳言稱沈侍講(翰林學士稱學士,侍講學士兼六部侍郎稱學士,若只是從五品侍講學士,稱侍講或全稱侍講學士)家中產業涉嫌壟斷,欺行霸市,沈家人行僭越之舉,售賣小閣老筆,謀取暴利!”
“依照我朝常例,臣等彈劾之后,沈侍講應呈遞停職奏疏,于家中待罪。然而沈侍講卻無視臣之彈劾,依舊站于常朝隊列中,此番舉動,有違臣子本分,臣建議應重懲!”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監察御史裴直說完后,足足有十余名科道言官站出來,表示附議。
這些言官并非全都與沈念有仇。
而是執行他們的職責,表態說出“臣附議”三個字,他們今年的考績上便能多寫一事。
小萬歷坐直身子,看向沈念。
“沈卿,此常例你并非不知,向朕與百官解釋解釋吧!”
沈念大步出列,先是朝著小萬歷拱了拱手,然后道:“陛下,昨日臣在民間小報上看到此傳聞后,甚是驚詫,但因臣對家中生意不甚熟悉,故而不知如何撰寫停職奏疏。”
“錢塘家中之事,如今是由臣之母親在京師以書信掌控管理,臣回家后,便向母親問詢此事,母親向臣盡道細節之后,已是三更天,臣聽完后,認為若撰寫停職奏疏,實乃對母不孝,故而斗膽在常朝解釋!”
“接著講!”小萬歷道。
而此刻,三大閣臣、申時行、王錫爵等人都仰起腦袋。
他們知曉,轉折點可能就要到來了。
沈念緩了緩,從袖口拿出一份看著像是賬本的書冊。
“陛下,我沈家聚文堂生意占杭州府文墨行近乎一半規模,屬實。利潤非常高,亦屬實,然我家之利甚簿。”
“此賬冊,乃是我母親所記載的近三年來八家聚文堂的開支盈利,所得利潤之用途,以及在臣入仕后,吾父與岳父組建堯東商行后,聚文堂的發展情況。陛下一覽,便知我沈家既沒有壟斷,也沒有欺行霸市,更不可能售賣高價筆!賬冊內的每一個數字,都經得起檢驗,若有一字造假,臣愿以死謝罪!”
當即。
一名小宦官將賬冊呈遞到小萬歷面前。
小萬歷翻開賬冊,細看一番后,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拿起賬冊,看向一旁的小宦官。
“令三位閣老與三法司主官閱覽,檢驗真偽!”
當即,小宦官將賬冊率先交到了呂調陽的手中,馬自強與殷正茂一左一右,與呂調陽一起認真閱覽起來。
小萬歷看向沈念。
“沈卿,你以此賬冊為依據,將沈家聚文堂經營之事具體講于朕與百官!”
“臣遵命!”
沈念朝著小萬歷拱了拱手,然后道:“此賬冊有記載,萬歷二年秋,我沈家八家聚文堂的生意便占據了杭州府文墨行近乎七成的規模。”
“當時,我還是一名從七品的翰林檢討,家中顯然無法借吾之勢。”
“吾家主要售賣書籍、筆、墨、紙、硯。其中以書籍、紙筆最多。之所以吾家買賣興旺,乃是因吾家書版精致稀缺,其質絕不遜于司禮監雕版,然價卻在中等。”
聽到此話,馮保微微抬起頭,司禮監刻書可謂當下官刻書版中的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