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的大明。
讀書的太多,動手的太少。
他要讓更多百姓了解發明,了解這些人對大明所做的貢獻,讓諸多百姓不再稱這些與讀書無關的發明,皆是奇技淫巧。
由于沈念的想法多,點子多,內閣三大閣臣都相信他。
負責主理此事的工部左侍郎李幼孜便事事都喚上沈念,眨眼間,沈念都快變成了工部的官員。
而沈念,則是忙碌而快樂著。
……
又一日,午后。
沈念離開工部的議事廳,準備返回翰林院。
其剛走過花廳,便聽到前方數名工部胥吏正在討論入京的匠人們。
“唉!因為治河,這些窮酸賤戶也是支棱起來了,伙食竟比我們還好,一個個不識字的白丁,會打個鐵、雕個木頭而已,朝廷竟將他們當成座上賓,真是匪夷所思!”
“狗肉上不了筵席,這些賤籍非常有意思,給他們發的布鞋不舍得穿,非要穿草鞋,給他們送的米飯,舔得比狗都干凈,更可笑的是,因不識字,讓他們簽字時,只會畫圈!”
“還有更有趣的呢!這兩日的賤戶太多,床鋪不夠,咱們劉主事無奈之下,只能將他們安排到國子監,但國子監的屋子顯然是不能被他們弄臭弄臟的,故而讓他們睡在院子里,因院子小,就連茅房前都擠滿了人,我本以為他們不愿意,哪曾想他們朝著我連連磕頭,稱讓他們有機會沾染了書香氣呢!”
“哈哈哈哈……”胥吏們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而此刻,沈念的臉色變得鐵青。
自大明開國以來,匠戶一直被視為賤籍,與倡優、鹽戶等都算作下戶,地位遠低于六民(士、農、工、商、兵、僧)。
且匠戶的子孫后代必須世代承襲工匠身份,不得隨意改業或脫離戶籍,除了少有的特殊渠道外,無資格參與科舉。
這一刻。
沈念突然懂得為何治河總是失敗了。
很大程度上。
就是地方的官員胥吏看不上這群匠戶,根本無視他們的發明創造。
這些人,才是最希望大河安瀾的人。
因為他們的許多親人都因河患喪命,因為他們是從河患中總結出無數求生經驗的人。
當下的大明。
工業要想發展,匠戶絕對不能再被視為賤籍。
沈念長呼一口氣,走到前方五名胥吏的面前。
這五人皆屬于工部都水清吏司。
他們全都認識沈念,見到沈念突然出現,不由得甚是意外,連忙躬身行禮。
“參見沈學士!”
底層胥吏稱呼沈念,一般都喚作學士。
“站起身,挺起胸,抬起頭!”沈念面色冰冷地說道。
五名胥吏不知沈念為何對他們以如此口氣說話,當即還是依照沈念所言去做。
啪!啪!啪!
沈念二話不說,一人給了一個大耳光,然后冷聲道:“對國無用,對民無用,只會做蛀蟲者,才是賤民!”
說罷,沈念大步離開。
他要去國子監看一看,到底是誰將匠戶們安排在庭院里、茅房旁躺著。
即使是工部左侍郎李幼孜或國子監祭酒王錫爵。
沈念也要與其打一架。
此舉,儼然是在拆安瀾大會的臺,是在打朝廷的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