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顯祖的學生?”
沈念扭臉朝著門口的兩名守門兵卒喊道:“來,將他抬到我的屋內,先降降溫!”
……
片刻后。
少年剛被抬到沈念屋內的軟榻上,便醒了過來。
其一臉著急。
想對沈念說話,但又急得說不出來。
沈念道:“莫急,先緩口氣,然后洗把臉,喝口水,吃些東西!”
沈念說出此話后,一旁的文吏立馬去準備了。
不多時。
他便帶著兩名胥吏,端來了一盆水,一條毛巾,外加兩盤點心,并且還專門拿來一個粗瓷大碗與一個裝滿涼開水的大茶壺,供少年使用。
沈念桌子上的茶具,他們是不會讓邋遢少年使用的。
少年緩了緩。
然后起身后,蹲在木盆前,洗起了手與臉。
他雙手一沾水,盆中水便變成黑色,他有些懼怕,完全不敢去拿一旁的白色毛巾。
“那毛巾就是為你準備的,不怕臟,拿去用吧!”沈念笑著說道。
少年緩了緩拿起毛巾,在滿是污穢的臉與脖子上使勁擦拭起來。
在用了兩盆水后,他看起來干凈了一些。
隨后,他拿起點心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看其臉色,少說三日都未曾吃過飯了。
足足過了一刻鐘后,他才停了下來,然后面向沈念跪在地上。
“沈學士,湯……湯縣令,我……我先生,讓……讓我給您送……送一個消息,他說……他說……這關系到整個兗州的百姓!”
說罷。
少年突然抽出腰間的布腰帶,然后用牙將上面縫上的長線咬開。
撕拉!
他從腰帶里面拽出一個小布條,遞給沈念。
沈念面帶狐疑,接過布條,將其展開,然后看到里面寫著一行墨跡幾乎快被磨干的小字。
沈念認得,此乃湯顯祖的字,只是寫時似乎非常倉促,字體有些變形。
這行字是:
“兗州上下,蛇鼠一窩,吾若死,必死于非命,伏乞朝廷詳查兼并之事。”
沈念的面色變得嚴肅起來。
“此布條是湯縣令何時何地給你的,他當時處于什么狀況?”
“是……是在六月十七日,在曲阜縣縣牢,我剛吃過中午的牢飯,湯縣令來到我面前,說要放我走,然后將這個布條交給我,并給了我一兩銀子,讓我想盡辦法入京找您,稱關系到整個兗州百姓,然后我……我就坐著商隊的馬車……”
六月十七日,午時,正是湯顯祖被暴民圍毆之前。
這說明湯顯祖已覺察到有人要對他不利,故而讓少年傳出消息。
“中午的牢飯?以及你是湯縣令的學生,又是怎么回事兒?”沈念問道。
“我……我小名叫巷娃,是個孤兒,在曲阜縣靠偷摸生活,然后就……就被抓到了曲阜縣牢。湯縣令見我年紀小,且只偷那些壞人的錢財,便教我向善,讓我做他的學生,他說待我出獄,他便教我識字,還稱要讓我參加科舉呢!”
“他給我取了一個大名,隨他的姓,叫做湯明遠,然后……然后他交待我去做的事,我……我豁出命也要做到,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
……
沈念聽完巷娃(湯明遠)的話語后,大腦飛速旋轉著。
此刻。
他已確定曲阜縣闖衙行兇之事,絕對不會是如奏疏上匯報的那樣簡單。
湯顯祖稱兗州上下,蛇鼠一鍋,說明自兗州府知府游季勛及以下,皆有問題。
且還涉及丈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