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我勃然大怒,當即撰寫文書向兗州府反映、向巡按御史反映,然文書根本就送不出曲阜縣,當日就又回到了我的桌子上,我的所有行動也都在三班衙役的監視下,難得自由,連縣衙都難出。”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無法無天!”
“六月十六日,薛鉦如同曲阜縣縣令一般大搖大擺來到縣衙,他告訴我,如果想要活命,就加入他創辦的忠信社。他稱忠信社達官貴人甚多,不但能保我榮華富貴,還能使得我官運暢通。然后他還告訴我兗州府知府與通判,皆是忠信社社員,而當下縣衙的縣丞、主簿、典吏等則屬于忠信社的外冊社員。”
“而我加入忠信社的條件是要在那晚他的安排下,去狎妓、去賭博、外加將清丈出的一百畝良田,再次歸入薛府的隱田中。”
“頓時,我明白忠信社是一個以官員把柄要挾官員服從他的作惡社團!”
“那晚,我沒有去。然后第二日,我便被徹底拘禁在縣衙中,我想辦法如何對外傳遞消息,最后,我想到了巷娃,讓他傳信!”
……
“那日,根本不是暴民闖衙,而是薛鉦帶著他的家仆,揍我一人。我已做好了身死的準備,然他并沒有殺我,他還想要讓我屈從于他,成為忠信社的社員!”
“于是,他便將我關在擷花樓中,不斷折磨我,他讓我與一群妓女一絲不掛同床而眠,他逼迫我去賭博,去按照他的要求做,然而我都沒有同意,我要和他對抗到底!”
……
沈念聽罷后,唏噓不已。
沒想到大明地界還能出現這樣的事情。
一個由朝廷冊封的縣令竟然如此無助,竟然能被欺負到這種程度。
由此看來。
當下的曲阜,甚至整個兗州府都充斥著薛家忠信社的成員。
這里簡直就是他們的王國,他們想毀掉誰,就能毀掉誰。
“衍圣公府沒有參與此事,沒有忠信社的成員嗎?”石青看向湯顯祖問道。
“應該沒有,孔家與薛家幾乎不來往,當下的衍圣公膽小且愛名聲,他大概率知曉忠信社的所作所為,但卻當作不知!”湯顯祖回答道。
石青道:“接下來,我們只要抓到薛鉦,就能知曉忠信社的所有社員名單,他制造把柄威脅人,應該會有一個名冊,專門記錄!”
沈念微微點頭。
“依照薛鉦當下的勢力,我們抓他很難!兗州府通判徐良帶有三百多人,外加縣衙胥吏還有一百多人,若真將我們圍在衍圣公府,可能就是他們抓我們了!”
石青麾下只有三十多名錦衣衛。
“他敢對抗皇差?若真打起來,我們也能殺出一條血路,向京師匯稟此事,一旦消息傳出去,他們便全完了!”石青非常自信地說道。
沈念想了想。
“衍圣公府也不安全,他們應該很快就能發現這里,到那時,恐怕我們只能和他們硬干,石千戶,趁著他們還沒發現我們,你試一試,看能不能將陽武侯薛汴抓過來。”
石青的眼睛頓時亮了。
面對薛鉦,陽武侯薛汴乃是最好的人質。
“行,今晚,我們便試一試!”
沈念看向外面漸漸變亮的天氣,道:“大家都是一夜未眠,先歇一歇,然后將詳細情況整理成文書,咱們當下只能以靜制動!”
隨即,沈念看向湯顯祖,道:“義仍,心凈則身凈,莫覺得自己遭受了奇恥大辱,以后不配再做官,這點事兒根本不算什么!”
“學生明白!”湯顯祖朝著沈念重重拱手。
這次,幸虧是沈念親自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