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沈念等人租賃的宅院已被曲阜縣衙役和薛家家仆發現。
但房牙子只知租賃者是一名欲在此存放書籍的年輕書商,其余一概不知。
……
片刻后。
沈念、石清、湯顯祖三人圍坐在一張桌前。
此時。
沈念與石青已知湯顯祖被救后,薛家一眾家仆、縣衙一眾衙役迅速上街尋找。
此事與薛家、兗州府通判徐良、曲阜縣縣丞白有祿絕對脫不了干系。
湯顯祖洗漱一番,換過衣服后,氣色明顯好了一些。
他緩緩開口道:“二月初,我來到曲阜縣,考察一番后,發現若讓曲阜的丈田事宜順利,讓底層百姓吃飽肚子,必須要讓衍圣公府與陽武侯府全力配合。”
“我就任的第三日,便去拜訪了衍圣公與陽武侯,二人皆非常熱情客氣,聲稱全力配合丈田,絕不隱匿一分田地。”
“起初,他們做得非常好,縣衙丈田之事,孔家族人與薛家族人都甚是配合,尤其是陽武侯薛汴的弟弟薛鉦,他與我年齡相仿,擅于詩文與樂道,還經常派人幫助縣衙清丈田地,為我解決了很多麻煩,縣內百姓都稱呼他為二侯爺!”
“但一個月后,我發現這位二侯爺動機不純。”
“在與我相熟后,他會在送我的書籍里夾上金葉子,會以帶我視察民情為由參與賭博,雖然賭資較少,但仍屬于賭,甚至在宴飲后,還會將歌姬送到我的床上!”
湯顯祖看向沈念與石青。
“面對這些不合乎法令的舉動,我皆婉拒并告知他當下的大明官場不能容忍這些觸犯法令的舉動,然而他仍沒有停下。”
“此事,我未曾上報州府,因為我剛到曲阜縣不久,一心想做事情,想做大事情,擔心得罪薛家后,他們會變著方式抗田,所以沒有追究,但……我也沒有妥協分毫!”
說到此話。
湯顯祖提高聲調,明顯有些緊張,他擔心沈念與石青會覺得他慫,或者沒有說實話。
“我們信你,繼續講!”沈念的語氣甚是柔和。
不是每一位官員都能如海瑞那般。
你請我吃飯,我掀桌子;你行賄于我,我立馬彈劾你;你想弄死我,我不但不懼還要豁出命與你斗到底。
地方縣官有時想要成事,免不了吃吃喝喝,免不了在一些事情上做出妥協。
因為一旦得罪了地方上的某個豪強大戶,有可能事事都難成。
湯顯祖剛入仕,面對這些誘惑,能夠抵制就算非常優秀了。
……
湯顯祖緩了緩,接著道:“六月初,薛鉦送禮越來越瘋狂,他竟帶來一個戲班子到縣衙后衙,聲稱要送給我,我忍無可忍,便訓斥了他一番,然后想讓陽武侯薛汴教訓他,然陽武侯薛汴根本不見我,我告知薛鉦,日后他若再敢行賄,我便將他關入縣牢。”
“他就是個瘋子,第二日竟直接拿了兩個商鋪的房契要送給我,我大怒之下,便將他關入了縣牢。三日后,才放了他!”
“然后,他告訴我,他對我的忍耐已經夠了,他要讓我求他送禮,要讓我求他去狎妓,去賭博。我當時覺得他就是個瘋子,然而,很快,縣衙的一切都變了!”
“本來與我配合很好的縣丞、主簿、典吏、三班衙役、六房胥吏,外加收發公文、值簽押房的雜役,全都開始怠工,縣衙之中,無一人聽我命令。”
“縣丞白有祿告知我,在曲阜縣,要么成為二侯爺(薛鉦)的朋友,要么成為他的敵人,而要成為他的朋友,就必須收下他的禮物,依照他的要求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