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讓沈念出主意,他將認為:應遷明祖陵,遷泗州之民,讓泗州徹底變成蓄洪區,或者成為洪澤湖的一部分。
此乃損失最小的方式。
遷祖陵后,以后治河便不用再考慮祖陵的保護,遷泗州之民后,旱澇可控,就不會出現那么多流民。
省錢,省力,省事。
但沈念知曉,他若提出遷祖陵,小萬歷絕對不會同意,朝堂諸多官員都不會同意。
祖陵之中,藏著帝王之氣,誰若泄露,那日后大明衰亡,他便是主罪。
這個罪名,即使小萬歷都承擔不起。
沈念想了想,當下不準備表達任何想法,待看過潘季馴的解釋奏疏后,再從長計議。
……
翌日,剛過午時。
朝廷的追問文書剛剛離京,潘季馴的解釋奏疏便呈遞到了禁中。
他定然是知曉泗州知州因修筑高家堰而彈劾他,故而選擇向朝廷解釋。
潘季馴稱:修筑高家堰后,洪澤湖水位升高,可能會導致水淹泗州,也有可能會使得水淹祖陵,但只需要及時宣洪,水自速消,而開挖泄洪支流,將會破壞治河總策,使得漕運淤堵,他認為此乃瑕疵,無須深究。
潘季馴的解釋很實在,很充分,沒有對實情遮掩一分。
但這樣的回答顯然不能讓小萬歷與京師的官員滿意。
祖陵被淹,就有可能大泄帝王之氣。
小萬歷想得到的是“修筑高家堰,祖陵絕對不會淹”的肯定回答。
但能這樣回答的人,肯定是欺君。
京師官員們得知潘季馴的回答后,也都非常不滿。
有人稱他褻瀆祖陵,此解釋儼然是在推卸責任。
有人稱他是為江南受益而毀鳳泗,鳳泗乃太祖之祖地,絕不可陷入洪水之中。
還有人稱,朝廷應立即更換河漕總督,停止修筑高家堰,另擬治河良策。
……
歷史上,很多良策難以落地,便是因為有很多拖后腿的人。
這些人不但想不出良策,反而會將良策變成拙計。
甚至會教會一些官員:做事就會犯錯,不做事永遠不會犯錯,仕途擢升,需要的是不犯錯。
官員們的奏疏,令小萬歷坐立不安。
他口中念著“陵區松柏枯死、水至祖陵墀中、大泄帝王之氣”,然后思索著該如何解決此事。
重置治河之策,代價太大,而讓祖陵被淹,也是小萬歷難以承擔的。
而此刻。
就在沈念認真思索之時,三位閣老令他速速前往內閣,商討治河爭議。
沈念當即奔向內閣,心中喃喃道:我只需講解決之法,至于如何實現,應該交由三閣老考慮,當下的大明江山應該壓在他們的肩膀上。
如此想,沈念的心情頓時輕松了許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