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冬雪初霽。
禁中,會極門東,內閣值房。
墻角的紅籮炭燒得正旺。
張居正坐在桌前,面色陰沉,正快速閱覽著高拱的《病榻遺言》。
一旁,殷正茂與申時行兩大閣臣,眉頭緊鎖,正思索著應如何處理此事。
小半個時辰前。
內閣負責搜集民間情報的胥吏幾乎與沈念同時收到這份《病榻遺言》,然后立即將此書冊交給了申時行。
申時行看后大驚失色,在讓殷正茂閱罷后,二人將書冊交給了張居正。
二人看過內容與文風后,篤定此乃高拱所寫,但也不排除有人在印刷此書冊時,在里面添油加醋。
對于里面的內容,二人覺得全是高拱個人之見,大多數都不認同。
少頃,張居正閱覽完畢。
他將《病榻遺言》輕輕放在書案上,微微搖頭,喃喃道:“肅卿何故害我?肅卿何故害我?肅卿何故害我?”
看過內容后,張居正直接斷定此乃高拱所寫。
因為諸多涉及小萬歷登基前后的隱秘,只有內朝少數人知曉,甚至其中一些內容,只有高拱與張居正二人知曉。
但張居正對高拱的抨擊并不認可。
曾經,高拱與張居正因有著共同的政治理想,視彼此為密友。
后期,雖然高拱被驅逐出京,但二人關系也算不得決裂,張居正丁憂在家時,高拱還曾寫信悼念張居正的父親。
張居正沒想到高拱死后竟給他突然來了這么一刀。
“又做師婆又做鬼,吹笛捏眼,打鼓捏琵琶……”張居正喃喃念著高拱罵他兩面三刀的話語,心情沮喪到了極點。
他沒想到高拱竟用“荊人、渠”這樣明顯帶有侮辱性的字眼形容他。
他沒想到自己心中的顧全大局,在高拱眼里竟是陰結宦官,借新政而專權。
他更沒想到高拱會用這樣無恥的的方式意欲讓他身敗名裂,甚至將他置于死地。
這一刻。
張居正只感到兩眼發黑,腦袋脹痛。
有這份遺言的刺激,也有昨晚因暴雪在內閣忙碌到深夜的緣故。
殷正茂與申時行見張居正臉色不對,立馬來到他的身邊。
“叔大,高拱完全是胡說八道,借此翻供,粉飾自己的名聲,你莫放在心上,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請太醫?”殷正茂開口道。
張居正搖了搖頭。
“可能是昨晚休息不足,外加受了些許風寒,必須要回家休息休息了,你們幫我向陛下請個假,至于此……此書冊,立即呈遞陛下,一切交由陛下定奪!”
當即,張居正一招手,門口的兩名文吏便為他披上絨披風,然后離開了內閣。
殷正茂與申時行則是拿著《病榻遺言》朝著文華殿奔去。
……
文華殿內。
當殷正茂與申時行將他們那份《病榻遺言》呈遞給小萬歷。
小萬歷剛好看完了廠衛呈遞的《病榻遺言》。
當小萬歷得知張居正昨晚熬夜然后又被此書冊氣得身體不適,不得不回家休息時,不由得勃然大怒。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