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的黑夜即將結束。
在那座高聳入云的鐵塔頂端,琴酒與伏特加并肩而立。
現實的一縷金色光輝正從地平線悄然升起。
朝陽,它在遠處的云層上投下象征黎明的光斑。
那是一種靜謐而莊嚴的變化:
沉默的街燈一盞盞熄滅,云海在天際邊緩緩翻騰,街道上也開始零零散散地出現一些早起的人影。
——那一切看起來都真實得無可置疑。
如果不是親眼見證,誰會懷疑這一切的真實性呢?
但他們就是沒有一點點地改變。
琴酒默默地俯瞰著腳下的城市。
他清楚地知道,第三層的保安會在幾點幾分出現在哪個樓梯口,電梯的鑰匙會掛在哪個清潔工的腰間。
他甚至知道一個醉漢會在凌晨三點三十分,準時從里東都塔不遠處的那個地鐵口,搖搖晃晃地走出,然后一頭栽倒在地上。
事實上,每當他登上這座塔的塔頂,低頭俯瞰那些水泥森林中的燈火的時候。
琴酒都會下意識確認那個醉漢是否“按時”登場,然后在內心反復思考一個問題:
那就是自己到底有多“真實”。
在知道真相以后,他時常覺得,自己和那個醉漢沒有任何區別。
“大哥!那個流浪漢不見了!”
伏特加知道自己的大哥很重視那個流浪漢,雖然他不知道為什么,但他也因此同樣關注了那個家伙。
他放下手里的望遠鏡,語氣里帶著一絲興奮——伏特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興奮,也許只是為這突如其來的一絲變動。
琴酒只是平靜地“嗯”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惆悵。
“我知道。”他說,“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他的話就讓伏特加一愣,緊接著沉默下來。
琴酒頓了頓,他隨便找了一個理由:“他原本會在今天早上因為宿醉而凍死。”
——現在是夏天,這無疑是某種謊言。
伏特加沒有什么表示,他只是沉悶地“嗯”了一聲,然后,靠著塔尖的天臺邊緣坐下來。
老實說,在新的計劃被啟動后,他就越發看不懂琴酒大哥了。
他仿佛又變回了當初黑衣組織里的那個琴酒大哥。
變得冷漠而又陌生,甚至是比原先更加沉悶,仿佛成為了一個站在現實邊緣、難以歸類的存在。
在這晨曦時分,東都塔的最高處,除了風聲完全寂靜。
琴酒整理了下風衣,轉過身來。
“我去確認機關和寶箱,說不定那個偵探今天就來了。”
琴酒知道那個流浪漢“明天”又會出現在那里——畢竟那個醉漢又不是“組織叛徒”。
琴酒一直不同意其他人認可的那個偵探的“善良”,或者別的什么。
在他看來,那個偵探對于生命越是重視,那個“死”字就越是輕飄飄的。
生命就是一個笑話。
而當那個偵探對于“正義”重視起來后,相對應的“邪惡”也會由此增長起來。
在過去,琴酒從來不曾想過那么多。
他一直只是隨波逐流,boss、組織還是聯盟,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下達命令,然后完成。
就像自己除掉的那些叛徒,毫無猶豫、毫不動搖。
直到貝爾摩德告訴他,他在這個計劃里所做的事情,所代表的意義……
他突然就變成了一名哲學家。
他就走到之前被伏特加檢查過一遍的“寶箱”。
它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從海底打撈出來的箱子,那些發綠的銅銹,和表面泛著海藻綠色的木板——看起來很有年代感了,只是上面的密碼鎖破壞了一點氛圍感。
琴酒低頭,輸入那串他早已銘記的數字:4869。
鎖扣“咔噠”一聲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