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這個人的名字一樣。
——衛宮切嗣。
切(きり):“斬斷、割裂”。
嗣(つぐ):“繼承、延續”。
當衛宮切嗣降臨于這個世界之時,他的父親因為他那奇特的“起源”,那象征著“切斷”和“結合”的復合屬性,給予了他“切嗣”這個名字。
但就和那姓名與起源的預示一樣,“切開”并“結合”,并不意味著傷口的修復。
甚至,某種意義上,如果你將其倒置過來,也許能稱得上如吳剛伐樹一般的徒勞而無功。
更重要的是——
這個男人已經伐倒過他的“月桂”兩次了。
而如果算上那些“伐樹”前,對于阻撓自己的“枝干”的“修剪”,他做得還要更多。
而他也因此更加絕望。
因為那月桂樹每次伐倒后,便會因為那深扎根與地底的根系而重生。
因為他所作的并非是那樣機械的運動——甚至,那更像是天帝給予的懲罰。
許多時候,這個男人會覺得,自己比自己想象地還要脆弱、軟弱,甚至是難以面對事實的懦夫。
但他就硬起心腸,硬起心腸。
他不畏懼地試圖靠那不斷伐樹時一次次的揮砍,那鈍斧微弱的震動,試圖徒勞地將那顆月桂樹的全部根系從地下帶起。
而“天帝”也比那吳剛所面對的要殘忍得多。那孤獨中產生的真實、那些需要伐倒的東西,也愈發的沉重。
就像現在他所面對的那樣。
因為,這一次,第三次的月桂……
衛宮切嗣甚至……他不敢面對那溫柔地摟著他的樹冠、那向他伸出鼓舞的月桂枝,以及那枝頭所結的果子。
他要伐倒他的達芙妮了。
他要伐倒他的達芙妮了。
他要伐倒他的達芙妮了。
他就要為一個唯一的奇跡、他的夙愿,用他理想的火焰,將他的愛人、女兒付之一炬。
“啪!”
一團潔白而松散的雪團,如被子彈打穿的胸膛一樣,刺眼的雪就在玻璃上綻開。
那個純潔無暇的靈魂,如同精靈般雀躍出來,窗戶被孩子咯咯笑著的、呼出的白氣染的模糊。
伊莉雅絲菲爾·馮·愛因茲貝倫,她好奇地看著如同被鎖在那愁眉苦臉的房間中的父親。
然后,隨著指尖的溫度融化那些鋪散開來的雪跡,那個踮起腳的孩子,就在窗戶上畫出一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帕帕!你要來一起來完嗎?”
“伊莉雅,爸爸現在正在忙很重要的事情哦!絕對不能打擾爸爸的思路……”
愛麗絲菲爾將伊莉雅抱入臂彎。她幸福的目光,那鐫髓的溫柔和愛意,有意地避開了那側過頭來的身影。
“伊莉雅,我們去掃雪好不好啊?”
“嗯!伊莉雅要去掃雪!”
愛麗絲菲爾就是這樣得理解衛宮切嗣。她就如同衛宮切嗣的半身,甚至愿意成為他理想的活祭,成為人類最后的犧牲。
她溫柔地面對男人的悲傷和痛苦,就一次次地將他攬入懷中,告訴他自己也抱有相同的意愿。
在這樣的理解中,輕微的踏雪聲消失了,房間里重新只剩下了沉悶——一種被剛剛的溫柔和理解所填滿的沉悶。
就像愛麗絲菲爾理解衛宮切嗣一樣,男人完全懂得妻子的想法。甚至,正是那份理解,反而讓那份痛苦、詛咒般的痛苦再次在心頭被篆刻起來。
一切就像八年前的那個冰雪的冬日一樣。
伊莉雅誕生了。
有什么事物能比初生的嬰兒更加純潔無暇呢?
那搖擺的火苗、初生的火種,纖細地仿佛……
仿佛只需要一陣冷風,便能惡狠狠地掐死它一樣。
就像衛宮切嗣那個殘忍的比喻。
她甚至還沒有一把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