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蘭也是滿臉驚愕,她雖然從未知曉李雪萍的具體安葬地點,但也聽蘇曉蔓說過這里原本什么都沒有。她看著那突兀出現的墳塋,下意識地喃喃問道:“曉蔓…這…你上次和肖先生來的時候…就有這個墳頭和墓碑了嗎?”
蘇曉蔓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了一般,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著那座嶄新的墳墓和石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聲音飄忽得像夢囈:“沒有…上次來…什么都沒有…就是一片平地…只有草…”
柳玉蘭聞言,更是驚訝。她環顧四周,這深山老林,誰會突然跑來給一個死了二十多年、幾乎被遺忘的人修墳立碑?她試圖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猜測道:“會不會…是林場的工人?他們看你來祭拜過,知道了這是你母親的墳,好心幫忙給修整了一下,立了塊碑?”
這個猜測合情合理,但蘇曉蔓卻依舊搖著頭,眉頭緊蹙,眼神中充滿了更深的不解和一種奇異的直覺:“不會的…柳姨。林場的工人都是后來才來的,他們根本不認識我媽媽,也不知道具體位置。而且…趙寶義大叔說過,當年埋的時候就很匆忙,幾乎沒有標記…他們怎么可能認得?還弄得…弄得這么周到?”
她的話讓柳玉蘭也陷入了困惑。是啊,這荒山野嶺,誰又會如此準確地找到位置,并悄無聲息地完成這一切?這絕非普通人隨手可為。
兩人帶著滿腹疑云,一步步走近那座新墳。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份莊重與用心。墳堆的泥土拍打得十分結實光滑,絕非草草了事。當她們的目光落在墓碑上,看清那上面深刻而遒勁的碑文時,更是渾身一震!
慈母李公雪萍女士之墓(生于某某年——卒于某某年)
生于落云坡,性敏慧而志高潔。命途多舛,遇人不淑,然母愛昭昭,護女如命。遭奸人所害,含冤早逝,芳魂永寄此青山。今沉冤得雪,惡徒必將伏法。女曉蔓泣立。
碑文清晰無比,不僅準確寫出了母親的姓名、生卒年份和籍貫,竟連她遇害的真相、沉冤得雪的現狀,以及立碑人——她的名字,都一字不差地刻在了上面!
蘇曉蔓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她伸出手,指尖顫抖地撫摸著冰涼的碑石,撫過那每一個深刻有力的字體,尤其是那碑文沒有任何顏色涂料,可是碑刻的凹痕中像是散發著一種光芒,讓碑文顯得尤為清晰。
一個清晰而又不可思議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她的腦海!
是他!只能是他!除了那位神秘莫測、擁有著難以想象能力的肖大哥,還有誰能如此準確地找到這里?還有誰能在這短短時間內,悄無聲息地完成這一切?還有誰能寫出這樣一份知悉一切、告慰亡靈的碑文?
柳玉蘭也看到了碑文,她驚駭地捂住嘴,看看墓碑上的內容,又看看震驚失語的蘇曉蔓,眼中同樣充滿了無法理解的震撼。她終于也明白,這絕非林場工人所能為之。
“肖…肖大哥…”蘇曉蔓喃喃自語,望著那碑文的每一個字,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感激、震撼、疑惑、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更深層次的情感交織在一起,讓她心潮澎湃,久久無法平靜。
她原本以為,肖岷為她母親昭雪冤屈,已是天大的恩情。卻萬萬沒想到,他竟還如此細心、如此周到地,讓母親在這荒山之中,終于有了一個體面的、可以憑吊的歸宿。
陽光透過松枝,斑駁地灑在墓碑上,也灑在蘇曉蔓淚光閃爍的臉上。她緩緩跪倒在墳前,將籃子里的供品一一拿出,擺放在墓碑前。
“媽…”她哽咽著開口,聲音卻比任何一次都更加堅定,“您看到了嗎?害您的人已經伏法了…您也有家了…是肖大哥…是肖大哥為您做的這一切…”
她俯下身,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這一次,淚水依舊流淌,卻不再是純粹的悲傷,更多的是一種告慰與希望。
柳玉蘭也在一旁默默垂淚,跟著鞠躬。山風拂過,松濤陣陣,仿佛逝者的靈魂也在回應,這片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山坡,終于迎來了一絲真正的安寧與暖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