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的燈光很明亮。
白隱年第一次這樣直觀地看見蕭寂的腿。
熱水沖刷在兩人身上,白隱年想起剛回來的時候,蕭寂問過他一句:
“好看嗎?”
但那時候白隱年因為太過震驚而沒能給出蕭寂明確的答復。
此時再仔細看去,蕭寂的大腿很漂亮,白皙結實,又長又直,肌肉不僅沒有萎縮的痕跡,線條還格外的流暢。
兩條小腿雖然不一樣,但另外一條的金屬感卻讓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看過的科幻電影。
沒有一絲丑陋不堪,反倒有種另類的美感。
他緩緩蹲在蕭寂面前,單膝跪地。
一手扶著濕滑的瓷磚墻壁,一手按在蕭寂大腿上,低頭輕吻了金屬假肢連接在他大腿皮膚上的部位。
許久,抬起頭看著蕭寂道:
“好看,很帥。”
蕭寂并不太在意這種外在上的東西。
他更在意這一時刻白隱年對他表現出來的姿態。
跪都跪了。
總不能白跪。
于是,蕭寂的手,撫上了白隱年的后腦勺,洗手間的水,也又放了許久。
待兩人折騰完,已經到了后半夜,天色都已經微微見了亮。
白隱年身體很疲憊,但精神上卻依舊亢奮。
他先是讓蕭寂上了床,然后親手拆下了蕭寂的假肢,在網上找了教程,做了清洗和保養,擺在床頭柜上看了半天。
蕭寂有些無語:“有什么好看的?”
白隱年道:“你不懂,它陪伴了你那么長時間,我一定會好好對它的。”
經常戴假肢的朋友都知道,假肢穿時間長了,和肌膚接觸的位置會產生疼痛。
白隱年也明白這個道理,覺得蕭寂這幾天為了不想讓自己看見他不堪的一面,應該是連覺都沒睡好。
他沒有強硬的去看蕭寂的腿,但在躺回床上以后,卻一直在用手摸。
然后心疼地問他:“疼不疼?”
蕭寂實話實說:“沒什么感覺。”
但白隱年卻只當蕭寂是不想讓自己擔心,又抱著蕭寂的腦袋心疼地吻了吻他的額頭,跟他說:
“以后在家怎么舒服怎么來,別強迫自己走路,坐輪椅多好,省時省力,還不會痛。”
蕭寂倒是也沒跟他爭辯,只輕聲說了句好。
蕭寂這人在乎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心里不裝事。
眼下人也睡到了,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閉上眼就睡了過去。
留下白隱年,懷里抱著蕭寂,滿腦子想些亂七八糟不著邊際的事。
一會兒覺得蕭寂很可憐,年紀輕輕就四肢不健全,還要強撐著永遠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一會兒想到蕭寂的過去,他去過蕭寂住的房子,狹小陰暗又破舊。
也不知道這些年,在蕭寂遇見他之前,都過著什么樣的日子,肯定沒少遭人嘲笑,那些人真該死。
一會兒又覺得緣分真奇妙,愛情也真的很不講道理。
明明和蕭寂相處時間也沒多長,偏偏就是特別將蕭寂放在心上。
現在人就在懷里,當真是有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和幸福感。
他聽著蕭寂均勻的呼吸聲,時不時就要偷偷摸摸親一親蕭寂的發頂。
一直到日出東方,陽光透過窗簾照進屋里,白隱年才昏昏沉沉睡過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