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口敞開著,里面一只螢火蟲都沒有。
于隱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思緒亂七八糟,想著自己過世的父母,想著蕭寂,想著于秀對任海的默默付出,也想著任海對于鶯的愛而不得。
更多的,是在想著自己一眼就看到了頭的未來。
孤獨終老,一無所成。
想著想著,身后一道突如其來的口哨聲,就打斷了他的思緒。
于隱年回頭,看見了站在月光下的蕭寂。
他瞇了瞇眼,沒跟蕭寂搭話。
蕭寂看出于隱年有心事,也沒說話,只是走到他身邊,彎腰撿起了那只小玻璃罐兒,一言不發的走向了田野深處。
于隱年看著蕭寂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也沒起身去追。
這一片他來過無數次了,別說是晚上,就是閉著眼,他也知道什么狀況。
除了蚊蟲多一些,很安全,沒有深陷的坑洞,也沒有水流。
于家村的水源,不在這一片。
螢火蟲很多,但卻不容易抓,他原本說讓蕭寂賠他,也不過是一句玩笑話。
現在也沒指望著蕭寂能抓回來幾只給他。
于隱年都已經做好了打算,蕭寂要是空手而歸,他就教教蕭寂這抓螢火蟲的小技巧。
沒什么用,但總能在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打發打發時間,找找樂子。
結果,沒過多一會兒,蕭寂就回來了,手里那只被蓋上了木塞的小玻璃罐里,裝著滿滿一罐綠瑩瑩的小點點。
于隱年驚訝,喲了一聲:“運氣這么好?”
蕭寂嗯了一聲,將小玻璃罐遞給于隱年:“一個個都自己使勁兒往里面鉆,攔都攔不住。”
于隱年樂了:“還有這回事兒?那下次你得帶上我。”
他剛說完,就見蕭寂重新打開了罐子上的木塞,一滿罐綠瑩瑩的小星星就順著瓶口四散飛出,縈繞在兩人頭頂。
蕭寂說:“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
但于隱年卻又搖了搖頭:“不了,放都放了。”
蕭寂不知道于隱年為什么總在捉螢火蟲,問他:
“為什么每天都在抓蟲子?”
于隱年其實也不知道,他看著蕭寂:“因為沒有意義,就像我的人生,蕭寂,我只能靠這些無聊又無意義的事,來消耗自己漫長的生命。”
蕭寂突然意識到這一世的于隱年,似乎是被困在了這一方天地里。
不甘,但是找不到走出去的路。
怯懦,無知撐不起他的向往。
蕭寂突然有些心疼這樣的于隱年,抬手摸了摸于隱年毛茸茸的頭頂,跟他說:
“你不懂,于隱年,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重大的意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