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無功而返。
蕭寂獨自一人在花廳坐了許久,靜靜捋著思緒。
原主當初誣陷祁隱年的時候,做的很干凈,所有的蛛絲馬跡,明里暗里的證據,指向的兇手,都是祁隱年,幾乎是萬無一失。
這讓祁隱年脫身后,即便能確認誣陷一事乃原主所為,卻苦于沒有證據,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暗中跟原主較勁。
按照原本的世界線,祁隱年脫身,也是他自己手下的人甘愿替祁隱年背了鍋,以小換大。
雖換出了祁隱年,但也無異于是讓祁隱年自斷了一臂。
那么,再輕易找替罪羊,讓旁人背鍋的事,便不可取。
眼下工部已經轉移了出去,一來蕭寂自然不可能再放祁隱年在審教司一直住到開春第一場暴雨來臨。
二來,即便蕭寂能忍,祁隱年手下的人也不能忍,還是會找機會將祁隱年救出來。
如今若是想將損失降到最低,只能是爭得皇帝的同意,讓趙國公心知肚明,卻也得將折了的胳膊藏進袖子里。
趙國公年邁,又本就是太子的親舅舅,世子不管是不是祁隱年殺的,這人都拉攏不了,梁子結了就結了。
蕭寂不聲不響,晚膳也沒用,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皇城之上明月高懸,這才起身走進了院子里。
身著單衣,抬頭望著天上明明暗暗的星宿看了許久,轉身回了臥房,在關門前,對值守的小太監道:
“我歇著了,無事莫要來煩我。”
小太監躬身:“喏。”
蕭寂前腳反手將門鎖住,后腳就躍出了窗,離開了司禮監,直奔司天臺而去。
大盛的司天臺,是有些說法的。
司天臺監正如今年一百又九,仙風道骨,鶴發童顏,與大盛壽齊。
從先帝在位起,這位監正便不曾出過任何一次岔子。
早些年還會預警天災,但這些年也是年歲到了,有些命定的天機,便漸漸不再泄露,如今也快到了辭官頤養天年的時候,有許久不曾露過面了。
蕭寂來到司天臺的時候,便看見一老者盤腿坐于觀星臺夜幕之下,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蕭寂立于他身后,沒說話。
但那老者,卻輕聲開口,似早有所料道:“來了。”
蕭寂便走到老者身邊,同樣盤腿坐了下來。
“你知道我為何而來。”
老者看著夜空:“近日星象很奇怪,紫薇帝星明滅不安,武曲本強盛,卻不知為何在一夜之間突然就暗了下去,天府一夜崛起。”
蕭寂淡淡:“許是有人鳩占鵲巢,篡改了局勢。”
老者聞言,偏頭看向蕭寂:
“鳩占鵲巢?”
蕭寂直視那老者雙眼,什么都沒說。
兩人對視許久,那老者突然輕笑出聲:“當真有趣,老朽活到如今這一把年歲,還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的趣事。”
蕭寂道:“監正既然知曉我會來,應當也能明白我的來意。”
老者擺擺手:“我老了,不中用了,這些事,不是我能參與得了的了。”
蕭寂態度強硬:“順應天意而為罷了,你只是順水推舟,待此事塵埃落定,這便都是你的功德。”
老者不信:“督主說笑了,天下大勢,豈是我這已然快入土的老頭子能推得動的。”
蕭寂沒跟他掰扯別的,只道:“你如今這把年紀,按理說,你送走了父母,送走了妻子,送走了兄弟好友,甚至送走了子女,明明壽數該盡了,早就該歸西了,為何至今還存活于世?”
蕭寂這話說得實在不如何好聽,但老者聞言,心中卻是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