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連下了三天,不僅沒有停下來的趨勢,還像是下破了窟窿一般,越下越大。
京郊新建好的堤壩被沖毀的時候,工部侍郎貪墨朝廷撥款,縮減修建堤壩開支,損公利私的證據,也在同一時刻,被爆了出來。
就在御史臺瘋狂上奏彈劾工部侍郎之時,三皇子與工部侍郎家嫡女的私情,也不脛而走,傳的到處都是。
而果不其然,在宮里派人去查工部侍郎的時候,便發現了不少工部侍郎賄賂三皇子的證據。
若是只是尋常的貪墨,身為皇子,為了保全皇家顏面,此事應當也不會太過嚴重。
但可怕的是,暴雨沖垮了堤壩,受災百姓無數,人人怨聲載道,而堤壩,也還需要重新調度錢款去修繕。
起初,蕭寂就坐在崇華殿內,跟皇帝耗著,讓他下旨制裁三皇子。
此事本當制裁。
但皇帝走到如今這一步,就想與蕭寂較這個勁,遲遲不肯下旨。
于是三日之后,彈劾三皇子的折子幾乎飛上了天,民間甚至連皇帝包庇皇子,不顧百姓死活的童謠都編了出來。
蕭寂就一本正經地站在皇帝面前,語氣平靜地為他念著那首童謠。
最終,皇帝也只能妥協,下旨罷黜了三皇子的身份,收押審教司。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皇帝如今就算是被蕭寂軟禁在崇華殿,也對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心知肚明,但他就是不甘心。
他待蕭寂不薄,讓蕭寂為他陪葬,是給蕭寂的殊榮。
蕭寂不領情,還勾搭上了祁隱年,反過來給他使絆子。
而祁隱年更是個混賬,裝模作樣地,就將蕭寂騙了去,連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給了。
于是他也豁出去了。
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親手擬了圣旨,喊來了蕭寂。
兩人相對而坐,皇帝將圣旨擺在桌面上,對蕭寂道:
“朕老了,斗不過你們年輕人了,朕輾轉反側多日,思前想后,都覺得乏累,你說的對,朕時日無多,是該靜下心去養老了。”
蕭寂看著皇帝那張老臉,面無表情:
“陛下當真是想明白了嗎?”
皇帝面色頹敗中帶著一絲久違的,難得的放松。
他道:“若朕猜的沒錯,你應當是已經找到解那蠱毒的法子了,或者說,那蠱,解了當有些時日了。”
蕭寂沒承認:“尚未。”
皇帝聞言,瞥了蕭寂一眼,雖不信,卻也沒再繼續拆穿,只是長嘆口氣:
“朕累了,蕭寂,許是從一開始,就不該強迫于你與朕共入皇陵,你我之間如今大抵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蕭寂沒吭聲。
皇帝推了推桌上的圣旨:“去安排吧,明日,便是朕最后一次上朝。”
蕭寂看了看桌面上那封圣旨,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