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會只把希望寄托在你的口供上嗎?”
王揚反問道:
“那你還能怎么辦呢?”
事實上,在王揚下獄的同時,南郡郡兵大規模出動,聲勢浩大。郡府以煙為信,城中幾處同時動手。
城內七家織錦場一齊被封!王揚派去運送錦袍、絳襖的車隊在城口處被截,貨物收繳封存!二十八名運輸丁壯,連同押運貨物的柳家二十二名扈從全部被扣!柳府、王宅被圍!王家沒人,柳惔被捕!
劉寅掐算著時間,微笑道:
“你不是要證驗嗎?稍等,證驗馬上就到。”
王揚來了精神,目光閃閃:
“那我真是太期待了!”
眾吏均覺駭怪,下了劉長史的獄,竟還猖狂到這個份上,當真少見。
兩人正對視中,一吏快步進門,在劉寅耳邊說著什么。
劉寅臉色一變,看向王揚,眼中驚疑不定:
“你提前知道我會扣你的貨?”
王揚訝異道:“你扣了我的貨?”
劉寅臉色陰沉如墨:“押貨的人為什么不帶公驗和過所?”
眾吏聞此都變了臉色,之前之所以篤定王揚要完了就是因為此案證據完整,所以多處布置,同時發動,大有收網定案之勢。前期工作準備已足,疑狀已現,等這些押送貨物的人身上的公驗和過所被查出來,那就是證驗相覆!(不是符,覆是中古律案中常用詞,這里是指重驗之后相合的意思)就可以對王揚用刑!甚至可以對柳惔用刑!到時還怕他們不招?
可現在這些押送貨物的人連公驗和過所都沒帶,那怎么證明他們要販貨至蠻?
布置了這么久,陣勢搞得這樣大,還抓了這么多人,豈不都成笑話了?
成笑話還在其次,最關鍵是如何收場?
瑯琊王氏、河東柳氏都下了獄,一個非刺史府不聽傳,一個是國公嫡子,六品清官(清貴官),郡府把典簽令狀都搬出來了,越過巴東王,以雷霆之勢出手,結果什么都沒抓到?事情要壞呀......
最緊張的莫過于年輕法吏了,他是長史一手提拔上來的。所以不管敵人是誰,只要能討好長史,他都敢去咬。因為他知道,只要長史在,自己就在;長史升,他也跟著升。可如果此案真的翻轉,只怕長史也難全身而退。自己是長史死黨,又豈能獨善......
他脫口道:“你們把公驗和過所藏起來,準備兵分兩路,等出了城之后再找機會匯合,是不是?!”
王揚像看白癡一樣看向他:“你還有臉跟著辦案,不講證據講故事?”
法吏心情慌亂,被王揚羞辱之后,竟連生氣也忘了。
劉寅臉色陰云密布,再次問道:“為什么不帶公驗和過所?”
王揚臉上露出一抹不解的神色:“又不出江陵,帶那些東西干嘛?”
劉寅身子前傾,手肘壓在公案上:“那你要送到哪?”
王揚眨眨眼睛:“臨江貨棧啊。”
“不可能!”劉寅聲音沉頓。
“怎么不可能?我在臨江貨棧有倉庫,送庫里存起來,有什么不行?”
劉寅眼神如刀般鋒利:“送臨江貨棧為什么帶那么多干糧和水?”
王揚眼神無辜:“帶干糧和水犯法嗎?”
劉寅一窒,再開口時聲音高了幾分:“送貨棧為什么要辦公驗和過所?!”
王揚眼神更加無辜,宛如一汪純凈的泉水:“辦公驗和過所但不用,犯法嗎?”
劉寅豁然站起,臉上煞氣隱現,坐著的四個法吏的兩個文吏趕忙也跟著站了起來,墻邊站著獄吏們從未見長史如此失態,連大氣都不喘。
劉寅死死盯著王揚:“你是不是以為,這樣我就沒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