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讓我跑的地兒我都跑完了,呼!啥事沒有,放心吧!來點茶!哎呀,這都晾好了!還是姐姐周道!”
樂宅內,樂夫人堂弟、別駕府佐官孫衍風風火火地進門,坐下拿起大茶盞牛飲起來。
樂夫人向侍女們道:“你們下去。”
“姐,今年重九(即重陽)在我家山墅過吧,我上個月讓人整了園子,特意依著去年你畫的《秋山宴坐圖》,在東坡辟了一大畦菊圃,前幾天莊頭來報,說現在——”
樂夫人見下人們已經退出,打斷道:“先說正事。”
“其實沒啥事,我都問好了,確實是蠻子,出現在城外十五里,好像還打了個哨所,現在不知躲哪去了,正在找,郡兵也去搜捕了,只要確保安全就開城門,估計也就這幾天的事兒。這幫蠻子膽兒是真大,劫完人又劫使團,剛消停沒幾天,居然又跑到江陵邊上了,這不是找死嗎?!還有那些戍軍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放進來的......”
“你說郡兵去搜捕了,哪兒的郡兵?”樂夫人問。
“城里郡兵啊。”
“南郡郡兵?”
“對。”
“所以現在城中負責巡防的是哪一部?”
“呃......不清楚。”
樂夫人皺眉:“不是讓你去看了嗎?”
孫衍忙道:“我去了,真去了!但現在管得嚴,營署和郡衙我都進不去,我熟的那幾個將校也不在,估計是領郡兵出城了。哦,還有司馬府,司馬府我確實沒去,因為我在路上遇到殷家小五了,他說他爹和席司馬一道去的王府,還有江愈、周彥、殷曇粲他們,州府(州官和府官)上層、各曹官長基本都去了,王爺向來懶得見僚屬,這次大會文武,看來是被蠻子惹急了,要來次大的......這次如果要打,絕對是大打!估計先做準備,等朝廷旨意一到,大軍便出。希望別壞了重九宴才好......姐,你快讓阿高回來吧,要是真對永寧蠻用兵,永寧郡就是前線啊——”
樂夫人穩了穩心神,截住堂弟的話頭:“府庫呢?府庫如何?”
“府庫糧倉我都去了,但不是說了嘛,現在管得嚴,我近不得前,不過瞧著沒什么異樣......”
樂夫人凝神不語,片刻后,繼續問道:“你沒見到庾黔婁?”
樂夫人其實想讓堂弟見的是庾易,但以庾易的性子,堂弟是絕對見不到的。便是自己丈夫前去,庾易也未必會見。所以退而求其次,讓他見庾家長子。
孫衍驚訝道:“是沒見到,姐,你怎么知道?”
“你進庾宅了嗎?”
“沒進去,他們家住的那一整條巷子都封了,有兵把守,我問是哪的也不答,不過肯定不是郡兵,也不是禁防和城局的......”
“你怎么知道?”
“不然不敢這么和我說話!領頭的很橫,誰的帳都不買,小樣兒的一個卒子(貶損語)反了他的了,要不姐你交待我的,我早抽他了!沒事,等郡兵回城的,你看我治不治他就完了.......”
孫衍說得火氣上來了,樂夫人的表情則越來越冷肅,手掌一拍桌案,孫衍立即息聲。
“之前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但姐你到底是......”
樂夫人站了起來:
“你馬上回家,通知各宅,閉門落鎖,府上務必嚴謹門戶,加派巡護,夜中防范,不得倏忽,廊下的水甕沙囊都要增倍,以防起火......”
孫衍大為驚愕:
“姐,你這是做什么?你放心,蠻子打不進來,我保證!他們攻城不行,就算僥幸勝一兩場也成不了氣候的——”
樂夫人目光并未看向孫衍,而是投向窗外,喃喃道:
“只怕荊州之亂,不在外,而在內......”
孫衍愈加疑困惑:“在內?怎么在內呢?難不成城內有蠻部奸細?”
“南郡既是郡治又是州治(江陵縣的縣衙、南郡的郡衙、荊州的州衙,縣郡州三級中心都合于一城,所以當時此城既叫南郡城,也叫江陵城,又叫荊州城),郡兵巡行街巷,察按不法,詰奸捕盜,靖安坊閭,職司只在郡治一隅,非如外郡郡兵統管全郡防務,兼有野戰督討之責。現在不過城外十幾里外出現小股蠻寇,怎值得調郡兵出城?就是加派人手搜捕也應該征發縣丁和戍兵,不應調動郡兵。”
孫衍對軍隊的事向來不太懂,也不關心,不知道郡兵職司原來有這么個說法,不過堂姐向來懂得多,說得應該不會錯,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