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是八百個心眼子,每句話全是話中有話,合在一起又似乎能相互印證,給勒羅羅、昂他聽得是半明不明,半懂不懂,都各自發揮聰明才智,一邊從兩人對話中搜集信息,一邊與自己已知的情形參照拼接,都覺有所得!但這其實是王揚和蕭寶月有意引導的結果。
兩人一面互踩,一面又有默契地斗而不破,誰也不直接反駁對方預設的“事實”,因為一旦引起勒羅羅和昂他對他們兩人身份的懷疑,那就是兩敗俱傷。所以兩人從不否認對方說的話,只是順著對方的話增加設定,一邊拆對方的臺,一邊暗合自己之前給各自蠻部講的“故事”和立的“人設”,把勒羅羅與昂他往這倆小狐貍需要的方向引。故而表面上勒羅羅和昂他都覺得有所得,但其實所得內容大不相同。就好像兩人拼拼圖,因為各自的底圖不同,拼出來的也自然大相徑庭。
蕭寶月這句話既引導昂他,為她的后手做鋪墊,又是惡心王揚,引勒羅羅猜忌。不過她沒料到王揚在汶陽部的操作極其靈活,進退空間都留得不小。你質疑朝廷公議?沒問題啊,本來王揚就說是代表主和派來的,所以不立盟約不帶詔書,讓汶陽部主動歸附。故而蕭寶月沒料到她這么說,非但不能引起勒羅羅猜忌,反而更印證了王揚之前在汶陽部說的話。
王揚若有深意地看著蕭寶月,神秘一笑:
“我自然是清楚的,只怕你......尚在夢中......”
我夢你個鬼啊!!!
蕭寶月也是服了,什么“朝廷公議”,什么“自然清楚”都是胡編唬蠻人疑王揚的話,可這家伙居然借竿當槍使,演得跟真的似的!要不是這明明是她剛編的話,她自己差點都要怯了!還真以為他知道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關鍵信息,以至于勝券在握似的!
蕭寶月這邊還穩著陣勢,但昂他有點坐不住了。王揚演得實在太像,太過胸有成竹,對比之下,蕭寶月一直處于下風,這讓昂他心生疑慮。導致此現象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就是王揚和蕭寶月的策略不同。
蕭寶月始終想著用似是而非的話讓勒羅羅懷疑王揚對他有所保留,甚至于欺騙,從而挑撥兩人關系。而王揚目的則非常明確,只圍繞一個點來打——即把蕭寶月的身份壓在自己之下。
因為王揚清楚,只要確定了這個大方向,其余都是小節。如果蕭寶月說話沒自己算數,那昂他就算再信蕭寶月,也要離心,根本不用埋線挑撥。所以王揚所有埋線都是針對勒羅羅的,和他后續的行動相關,而蕭寶月卻用心不專,既要挑勒羅羅,又要針對昂他鋪墊,再加上失了先手,試圖重起節奏又失敗,故而一直被王揚按著打。
昂他插話道:“蕭貴人是蘭陵蕭氏,是皇族!有什么不清楚的?”
看似幫蕭寶月說話,實則是心中沒底,想要試探。
王揚知道在蠻人眼中蕭寶月皇族身份有不小分量,須得破一下后續才好爭,便笑道:
“江陵雖好,終非建康。她一個遠系旁支,僻處荊州,天闕之事,能知道幾分?”
昂他心中一涼,勒羅羅底氣又壯,蕭寶月則驚呆了——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知道她比王揚差在哪了。她沒王揚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