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不之約、木材之利、蠻物專供、萬山貨棧......原來還能這么玩
如果說他之前在如意樓講的是定蠻總策,那這便是具體的行策之法?
蕭寶月一邊學習王揚話術,一邊揣摩王揚思路,只覺所獲甚多。
只是口才這種事有點玄妙,不光是言辭流利、話頭縝密,或者世務通明、博聞強記,這些當然都不易為,但至少有章可循。最讓蕭寶月感覺難以推敲效仿的,是王揚說話時那種調動情緒、蠱惑人心的能力。
什么時候急,什么時候緩,什么時候重,什么時候輕,這種微妙的分寸被他三言兩語間拿捏得恰到好處。聽他說話,就像被無形的線牽著走,一會兒讓你熱血奔涌,一會又讓你心頭發緊,等到他說得差不多了,你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跟著他的思路繞了不知幾個彎!先前的疑慮抵觸,早散了大半,心里盤桓的全是他的說法,竟是越想越覺得在理!
這是先把對方的心思看透,然后再把利弊得失、喜怒哀樂都替人想透,最后再揀那最能契中心曲的話說出來,所以總能直抵人心。這種洞徹通想,已比任何話術技巧都難學,更何況光想到不夠,還要能選出最貼切的詞句,言能盡意,口能應心。如此本事,實在不是拆解模仿便能學得到的。至于應對無窮,迅捷機變,那更非勤奮努力所能至,寶月自問不是對手,唯望揚興嘆而已。
雖然每次和王揚交鋒總是被氣個半死,但事后復盤下來,常有所得。蕭寶月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與高手對弈的棋手,即便棋路被破,但棋藝得到了磨煉。所以越輸越有長進。這般在輸贏間砥礪的火候,可比贏多少盤順風順水的對局都有用。這么想的話,王揚似乎都沒那么可恨了
不!還是極其極其可恨的!!!
蕭寶月覺得王揚可恨,昂他這邊卻越看王揚越順眼了。
不怪乎汶陽部愿意歸附,真要開了商路,這利可就大了。這不一直是自己所希望的嗎?只是就此向漢廷下跪,實在有些不情愿。并且籌謀了這么久,眼見有機會能向汶陽部報仇,難道就這么放棄?還有那三山之地,棄了確實可惜。昂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甘心,不愿就此罷手。
蕭寶月見談判陷入僵局,嘗試把自己代入王揚,卻發現根本找不到破局之道。
或許只能以朝廷軍力威嚇?只是事涉歸附,朝廷的手又太遠,沒有出兵實據,光靠汶陽部人家又不懼,只以斷綢緞生意相逼,也未必管用。再說如果威逼強迫,那先前大費口舌,好不容易打開的局面,不就前功盡棄了?真要給昂他逼急了,狗急跳墻的話
蕭寶月思索過后,覺得是死局,同時也認為王揚太過貪心,能說和兩部已是不易,竟還想著讓永寧部歸附,實在有些
“實話實言,漢使給的條件確實不錯,只是三山之地是我們——”
昂他雖然表示拒絕,但語氣已經客氣了不少,不過沒說完就被王揚笑著打斷。
“明白了,厚曾覺得,我朝給的利還是不夠讓厚曾放棄三山之地。”
“漢使誤會了。三山之地就像我們永寧部的血肉——”
“我再送你塊血肉,源源不斷為你部生利的血肉。還有少君長,我之前說商路暫時只開汶陽部一條,如果永寧部歸附——”
昂他道:“我們不歸附。”
王揚微微一笑:“我是說如果。”
他說完重新看向勒羅羅:“如果永寧部歸附,我就算失言了。所以我也送少君長一塊血肉,權當賠罪。”
勒羅羅立即以漢禮拱手:“漢使言重了。”
在勒羅羅想來,王揚能阻止永寧部的訛詐,保住三山之地,便已經是大恩情了。何況汶陽部的交易稅是有優待的,而王揚給永寧部方才說的四分稅(百分取四),一分沒減。不過他也確實有點擔心,永寧部開了蠻路之后,會不會分了他們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