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也是更現實的原因。
在這件事情上,艾伯特家族已經投入了大量的資源,沉沒成本巨大。
唯有徹底討伐那些龍——無論死活,那些巨龍本身及其眷屬都能帶來難以估量的價值,足以彌補家族此前的一切損失,甚至收獲更多。
另一邊,塞爾荒野。
“惡龍成功策反了正義的騎士,而被揭穿偽善面目的狡詐貴族,最終將死于自己曾經唬騙的騎士劍下。”
“這樣的故事,可比那些陳詞濫調的勇者斗惡龍要有趣得多。”
伽羅斯的眼里閃爍著愉悅的光芒,心中無聲地低語著。
他甚至饒有興致地琢磨,是否該在自己的龍之傳承記憶里,單開一篇專門記錄這種手段的【馭人術】篇章。
很多時候,溝通的第一句話,甚至對方開口前的姿態,就足以暴露一個人的性格。
米爾斯伯爵無疑是一個極其冷靜、精于算計的對手。
從他遭遇全軍覆沒的慘烈失敗,到被迫直面強敵進行屈辱談判,整個過程他都能迅速壓下情緒,保持冷靜的理性交涉,沒有無用的憤怒威脅,沒有失控的狂怒咆哮……這份定力,就絕非尋常貴族可比。
正因如此。
在這次談判中,伽羅斯放棄了自己慣常的直來直去風格。
他選擇了最冗長、最磨人的方式,斤斤計較每一個金幣,反復強調艾伯特家族的失敗與無力,如同鈍刀子割肉般,不斷消磨著米爾斯伯爵的耐心,誘發其煩躁,最終令其失去一貫的冷靜判斷。
最終,事情的發展如伽羅斯所愿。
米爾斯伯爵將為這談判桌上短暫失去的冷靜,付出遠超他想象的慘痛代價。
當純粹的力量無法直接解決問題時,伽羅斯往往能展現出與其龐大體魄和兇惡外表截然不同的、非同小可的智慧。
誰能想到。
這頭崢嶸兇惡到了極致、仿佛狂暴與毀滅化身的紅鐵龍,竟能如此嫻熟地操弄人心?
“以仁慈為華麗外衣,用善行作為唬騙的鋪墊。”
“這種手段,比最鋒利的利劍、最熾熱的龍息,更加致命,更加難以防備。”
“我已看清米爾斯伯爵偽善面具下的真實模樣——貪婪、虛偽、視人命為草芥,他形同披著人皮的魔鬼,罪該萬死!”
一旁的鮮花騎士夏爾,目光冰冷,似乎有一點點黑化的跡象。
被自己曾經尊敬、信賴并愿意為之奮戰之人無情地拋棄與背叛,往昔的恩情已然兩清。
此刻,他心中只剩下揭穿伯爵偽善面目、并以手中之劍踐行真正正義的決絕念頭。
“不必心急,復仇的利劍需要等待最恰當的出鞘時機。”
伽羅斯安撫著騎士心中翻涌的殺意。
他讓鮮花騎士稍安勿躁,先留在溪木鎮安心養傷。
等到與艾伯特家族的交易徹底完成,熔鐵部落順利拿到商道與全部贖金之后,才是展開最終清算的時刻。
在這一點上,伽羅斯與米爾斯伯爵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
交易歸交易,清算歸清算。
不同的是。
無論米爾斯伯爵日后想要如何報復伽羅斯,礙于巨龍的可怖力量與塞爾荒野的天險地利,短期內都難以實現。
然而。
當一位精通空間之道的邊界行者心生殺意之時,守衛將形同虛設。
一位養尊處優的老邁伯爵,在騎士的利劍面前基本沒有反抗的余地。
接下來。
鮮花騎士夏爾·海因斯留在了溪木鎮,在熔鐵眷屬們的照料下,安靜地恢復著身體與心靈的傷痕。
伽羅斯則返回了針葉山谷深處,繼續著他日復一日,從不間斷的錘煉與修行。
時光如同塞爾荒野上空永不停歇的風,無聲無息地流逝而過,很快,一個多月的時光悄然滑過。
艾伯特家族使者如約踏入了塞爾荒野的地界,抵達了溪木鎮。
使者帶來了蓋有艾伯特家族紋章印鑒、經過聯邦公證處認證的正式法律割讓文書,以及裝載著沉甸甸巨額戰爭賠款與俘虜贖金的魔法加固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