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臘咳嗽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止住,抬眼看到方金芝那關切的目光,欣慰的笑了笑:
“不必擔心,不妨事的。”
方金芝才算是稍稍放下心來。
其實她始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的父親或許將不久于人世。
但是方臘的身體又的的確確的有好轉,哪怕只是能走兩步了也是好轉。
所以方金芝心里很感激蔡福,若不是蔡福千里送神醫,父皇可就慘了……
話說回來她和蔡福只有半面之緣,也不知那個高大雄壯的男子如何了。
有點兒心猿意馬,方金芝攙扶著方臘站在溪邊。
方臘指著清澈的溪水:
“金芝,你看。”
看什么?
方金芝看向了清澈的溪水,清澈的溪水倒映出了父女倆的身影……
父皇真的瘦了好多,方金芝心里是這么想的,嘴上卻說:
“父皇一如往昔。”
“不是……”
方臘苦笑搖頭。
他想要告訴方金芝,自己當年就是在這里蹲著洗手的。
一個恍惚他看到水中的自己頭戴平天冠,身穿袞龍袍,宛如皇帝模樣……
當時的他開心極了,逢人便說自己有天子福分,結果招來了官府抓捕。
方臘干脆就這么造反了。
沒想到短短幾年,竟然真的打下了一片江山。
雖然這片江山小了點兒,只有八州二十五縣,但他終究圓了天子之兆。
頭戴平天冠,身穿袞龍袍,站在溪邊再看自己,卻仿佛看到的是樵夫。
這不可能!
朕怎么可能還是樵夫?
方臘再定睛一看,自己仍是頭戴平天冠,身穿袞龍袍,仍是南國圣公。
方臘這才滿意的笑了,扭頭看向有點兒走神的女兒,好笑的打趣她:
“金芝,想什么呢?”
“沒,沒什么。”
方金芝沒好意思說,她剛才在想要不要問蔡福把安道全借來照顧父皇。
如果能請到安道全這個神醫貼身照顧父皇,父皇應該會好起來的吧?
方臘笑了笑:“駙馬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日后你可要把他看好了。
“莫要讓他被別的女子勾走咳咳咳……”
方臘今天的心情不錯,難得說了這么一大段話,惹得方金芝霞飛雙頰:
“父皇,你又捉弄女兒!”
但是見方臘咳得厲害,身子抖啊抖的,方金芝慌忙扶住方臘:
“父皇你……”
“無妨。”
方臘止住了咳嗽,慈愛的擺了擺手:
“朕還要親自為金芝公主主婚呢!”
方金芝又被方臘一句話逗得面紅耳赤,小臉兒紅得好似熟透的圣女果。
但是考慮到方臘的身體,方金芝還是按捺住了羞澀,撒嬌的跟方臘說:
“父皇可不準騙我,咱們拉鉤兒!”
“好好好!拉鉤兒!”
方臘伸出一根枯瘦如竹節的小指和方金芝白嫩如筍的小指勾在一起: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方金芝羞澀的笑了,腦海中情不自禁的幻想起自己和蔡福大婚的場面。
父皇牽著自己的手,把自己交給那個高大雄壯的男子,那真的很美好……
“嗖——”
忽地,一聲刺耳的尖嘯響起,一下子把方金芝從幻想中抽離了出來!
然后她就親眼看到了世界上最痛苦最殘酷的一幕畫面:
“噗嗤!”
一支閃爍著寒光的飛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中了方臘的咽喉!
方臘那虛弱的身子猛然向后晃了一下,渾濁的雙眼瞪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