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談兵的制度,往往越是朝著宏大方向鋪展,越有參考價值。
因為聽取者只需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思考這套制度的特殊點,就能從中提煉出具有實操意義的措施。
只不過剛開始,程野還刻意按捺著輸出速度,盡量讓每句話都清晰易懂。
可越往后說,思路就像被疏通的河道,愈發順暢清晰。
一條條天馬橫空的想法說出,那些關于片區劃分、權限制衡、獎懲梯度的細節,仿佛早就儲存在腦海里,只待此刻傾瀉而出。
江川低頭盯著紙面,右手握著鋼筆的動作已經快成了殘影。
半步超凡,恐怖如斯!
筆尖在紙上劃過的“沙沙”聲幾乎連成一片,竟真能跟得上程野開口說話的速度,連那些臨時補充的細節都沒落下。
不知何時。
丁以山已經從躺椅上完全站了起來,悄無聲息地走到辦公椅后方。
他沒有打斷,只是目光死死定格在開著免提的防務通上。
眼神銳利的仿佛想要穿透電波,看到另一頭正侃侃而談的年輕人。
“這就是我初步構思的包干制度。”
程野的聲音帶著一絲微喘,長時間的高強度思考輸出難免有些疲憊,“可能還有很多不足,需要結合實際情況不斷細化規則,但這得有更多遷徙者的具體數據才能完善。”
說完,他攥了攥有些發燙的防務通,瞄了眼時間。
好家伙,不知不覺竟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五分鐘。
他忽然有點心虛,這么狂暴地輸出觀點,不會引起檢查站的懷疑吧?
畢竟前身在內城可是公認的廢物,從來沒接觸過任何關于管理知識。
為什么他出了外城,忽然就和開竅了一樣,能對建設規劃、制度設計侃侃而談。
然而轉念一想,程野又放下心來。
比起他知道這些,武力上的驟然提升難道不更奇怪嗎?
一個曾經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短短三個月就變成了能干掉高級融合體的肌肉猛男。
只要有心人稍微查一查,就會發現其中的變化有多么恐怖。
然而這些變化都沒有引來他人懷疑,那“懂得這些知識”就再好解釋不過了。
畢竟展現在外人眼里的他,就是一個很愛看書、愛琢磨的人。
病房里送來的那么多書籍,就是最好的證明!
“好的,程檢查官,我已經將您說的全都記錄了下來,會立刻交給站長審閱。如果有更進一步的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同步給您。感謝您對檢查站公務、對幸福城發展的支持。”
桌面上攤開的二十幾張白紙寫得滿滿當當,字跡因為記錄過急微微發飄,卻字字清晰。
江川停下筆,不假思索的說出了套話。
這些套話說得流暢自然,畢竟跟在丁以山身邊這些年,迎來送往的場面見得多了,早已形成本能。
“那行,有進一步消息記得聯系我,麻煩你了。”
程野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隨后便是一陣電話掛斷的盲音。
最后一句客氣的“麻煩你了”,才讓江川后知后覺地回過神,自己剛才面對的是程野,不是檢查站內的五期、四期檢查官。
“大人.”
“讓開,讓我看看。”
丁以山眉頭蹙成一團,一屁股坐在辦公椅上,抓起桌上的記錄紙,從第一張開始翻看。
他下意識地想提筆在上面標注,手落下去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這是原稿,連忙收回手。
“去給我把這些全部復印十復印五十份!”
丁以山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快點,先復印好一份拿上來給我。”
“是!”
江川心中一凜,他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丁以山露出這種神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