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帶著資料離開,好在站長樓的一樓就有小型復印機,操作起來很方便,很快便復印出了一份。
丁以山接過還帶著油墨香的復印件,拿起筆就飛速勾畫標記起來。
人的思路就是這樣。
一旦打開,就會進入一種奇妙的“心流”狀態。
在這種狀態下,思維速度或許不會比平時快多少,但雜念會消失得一干二凈,工作效率提升數倍都不夸張。
筆尖在紙上掠過,時而拉出一道長杠,在后面標上醒目的重點符號,這是基本已經達到可行且關鍵的部分。
時而圈成一個大圈,在旁邊標記問號,這是需要進一步探討和完善的內容。
時而直接在文字上用筆劃去,打上錯號。
程野知道的信息終究還是太少,遠不如他這個站長掌握的全面。
所以這些計劃中,約莫有三成不太實際,無法形成有效的制度。
但剩下的七成,卻讓丁以山不由得暗自驚嘆。
如果說程龍將天賦全都點在了武斗、人格魅力和心性上。
那這程野,就是把天賦全都點在了智商和業務能力上。
他一點也不像程龍。
反而和檢查站的初代站長,程龍的父親,程野的爺爺。
程武,是同一類人!
難道還真應了那句話,天賦這東西是隔代相傳的?
“包干,包干”
半個小時過去。
丁以山把二十幾張記錄紙翻得嘩嘩作響,紙張邊緣都被他捏得起了毛邊。
程野提出的區域包干制度像顆種子,在他腦子里生了根、發了芽,可就是差了點什么,讓整個計劃像座沒打地基的房子,沒法徹底落地。
還欠缺一些,還欠缺一個關鍵!
他煩躁地站起身,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
鞋子踩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咯吱聲,這聲音像根刺,扎得他越發焦躁,他干脆彎腰脫下鞋襪,隨手扔到墻角,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墻上的老式掛鐘“滴答滴答”地走著,每一聲都像敲在他的神經上。
丁以山猛地轉身,飛起一拳砸在掛鐘上,那是他從舊貨市場好不容易淘來的稀罕物,但此刻玻璃罩碎裂,指針歪斜,卻是徹底沒了聲息。
連帶著身上的襯衫領口,也像個勒緊的繩圈,讓他呼吸不暢。
他一把扯住領口,猛地發力,布料撕裂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格外刺耳,襯衫被撕成了碎片,扔在地上。
甚至褲子也被脫掉,整個人變成了近乎裸奔的狀態,再無任何外物打擾。
太痛苦了。
這痛苦不是因為包干制度不可行,恰恰相反,是因為這套制度的執行難度實在太低了。
他甚至有種預感,就算他這個沒什么“話語權”的檢查站站長,明天在大會上拿出這個方案,當場被通過的概率都能高達九成以上。
可問題就在這里。
包干建設起了外城,包到最后,檢查站就成了徹頭徹尾的小丑啊!
這套制度將權力完全分潤給了遷徙者,讓檢查站在整個過程中淪為工具人,既要協調物資,又要維持秩序,一分好處都撈不到,反而全都是甩不掉的責任、處理不完的麻煩。
這合理嗎?
若是單純作為幸福城的高層,丁以山覺得非常合理,犧牲一個檢查站,成就整個幸福城的擴張,劃算。
但他是檢查站的站長,坐在這個位置上,要考慮的就不僅僅是整個幸福城的利益,還要考慮到檢查站的存續,考慮到一百五十位檢查官的何去何從。
等等
檢查官的何去何從?
一個瞬間,他猛地轉過頭,目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落在遠處的檢查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