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的變化或許不能完全等同于外城權力的分配,可在這間象征著幸福城決策核心的會議室里,位置的前后卻代表著接下來說話的分量,代表著被重視的程度。
多少年了?
自從程武離開后,檢查站的位置一退再退。
從排頭到末尾,從末尾又回到中央,反反復復,從來沒有進入到前五席之中。
哪怕是理想派當家做主那幾年,有三位元老在身后撐腰,檢查站也只是安分地坐在今天理想派成員的位置上,從不摻和幸福城的權力旋渦,只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可今天,丁以山變了,檢查站也變了。
桌子末尾的于宏眼角抽了抽,臉上閃過一絲興味,手肘搭在了桌子上,雙手交叉在一起,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
今天的丁以山,才是當年的那個丁以山。
那個理想派當家做主,仍敢扛著初心派的大旗,進行反抗的丁以山。
其他人或許沒見過丁以山的鋒芒,只當他是個矜矜業業的“老好人”。
可他不同,他見過,親眼見過。
“丁站長,坐在這里,想來才能匹配你接下來說的話。”
袁剛一臉溫和地坐下,長衫的下擺輕輕垂落,轉頭看向排頭位置的丁以山,眼神里帶著恰到好處的期許:
“請你來告訴在場所有人,我們現在該怎么做,才能避免時間浪費,最快速度討論出一個切實可行的結果?”
轉換位置的眩暈感還在持續。
丁以山晃了晃腦袋,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輕輕一撐,這才穩住了身形。
老了。
在場所有部長里,他現在的實力雖然算不上最弱,但也在末流之中。
一個連風雨都扛不住的五十歲老男人,確實已經快到退休的時候了。
他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再次緩緩抬眼,目光像掃過戰場的將軍,一寸寸掠過在座的每一個人。
坐在排頭的感覺果然不同。
不似往日坐在中部時,看誰都像在仰著臉征求意見,連說話都要斟酌三分。
此刻居高臨下,連頂燈的光線都仿佛更偏向他這邊,把每個人臉上的細微神色照得一清二楚。
他罕見地感受到了一絲生殺予奪的分量,感受到了一絲大權在握的震顫。
被他目光注視時,連一向倨傲的侯睿都下意識地調整了眼鏡,像是要避開那道無形的鋒芒。
往日里總愛找檢查站麻煩的幾個部長,更是悄悄低下了頭,指尖在文件上胡亂劃著,不敢與他對視。
權力?
丁以山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果真是美妙的東西啊。
哪怕是劉坤這個超凡者,都沒有任何一天,在會議室里有過這般威勢。
但正因如此,才讓他更能記起,這份權力到底從何而來。
不是因為他的站長頭銜,更不是因為他有什么超凡實力。
是他身后的檢查站,是那些檢查官,是那些需要被保護的普通居民,是那些知道幸福城檢查站威名的外來者。
是從程武那一代人算起,三十多年來在緩沖區摸爬滾打,一點點累積起來的根基。
是一位又一位檢查官犧牲在崗位上,用命換來的尊重。
這份說話的權利,并不是袁剛給的,也不是侯睿、卡洛·迪金森退讓的。
在程野沒有提醒他之前,在行者沒有影響他之前,他竟從未真正意識到這一點。
但現在,他感受到了,清晰得如同推開了玻璃窗,用身體感受風雨拍打。
但現在,他意識到了,心口滾燙的熱血瘋狂悸動,推著他有些面紅耳赤。
席位的變動、眾人的忌憚、袁剛的默許,都在無聲地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