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婆子道:“你這么年輕眼睛也沒看明白,倒來問我一個老的?”
又道:“你也不會數一數,這一向出來的學生比從前多了多少?往日不出來吃的,而今為了她那一口糯米飯同燒麥,也要出來排隊,因買不到她的,人都出來了,自然就買我們的了!”
“不過算算日子,也就這兩天那些個太學生要公試了,未必有功夫再出來,我估摸著明日說不得也得少做些,不然生意不好,還要去外頭街巷兜一圈叫賣,累不死我這把老骨頭……”
她說著說著,也煩了起來,罵道:“也不曉得是哪些潑皮,倒是叫那宋小娘子家里那點子事情快些解決了才好,不然今日不來,明日不來的,我們還怎么做生意!”
那雞絲面攤主道:“我原以為你賣炊餅,她賣燒麥同糯米飯,多少有些沖撞,會不喜歡她來哩——說起來宋記那幾樣東西看著也不難,她生意這么好,你不眼紅?怎么不學了來?”
段婆子掃了他一眼,道:“你這后生,好沒意思,你怎么不學?”
“我只賣我的面,我學不會那個!”
“我自賣我的炊餅,都這把年紀了,學不動那些。”
說完,段婆子轉過頭,再不理對方。
天天看那宋小娘子的攤位排長隊,若說不眼紅,又怎么可能。
她早偷偷叫人幫著買過那糯米飯同燒麥,確實好吃,回去也學著做了。
忒麻煩!
綠豆蓉每日要蒸煮,里頭東西又要炸,又要腌——她去買了現成的回來,味道差大了去。
最麻煩是里頭那個料汁,也不知道怎么配的,必定有秘方,她試了好幾回,試不出來。
沒了那料汁,糯米飯就只是尋常糯米飯,只要是吃過了宋記的,一口就能比出區別來。
要是只賣尋常糯米飯,還不如賣她的炊餅饅頭,在這里出攤許多年,也有了些名聲,再不能同那宋小娘子比,糊口是沒問題的。
至于燒麥,用的全是好肉好蔥,做法也麻煩,若要跟著賣,還得再添一個人幫手——這又得多多少成本?
更莫說,嘗過一回,若不是自己也要做生意,她都想日日排隊去買宋記的吃哩!
還是那句話,費勁扒拉的,沒有金剛鉆,又何必去攬那個瓷器活?
宋妙的食攤紅火,多的是段婆子這樣的人,試過之后,自知不行,便老實把腳縮了回去,但總有頭硬的,偏要來碰一碰壁,此是后話,暫時按下不表。
再說太學里頭,那膳房哪里料到一夜之間,自己莫名就得了學生們青眼,一大早的,個個打飯的木窗口都被圍得水泄不通。
比起平日里,這天多了少說也有三四百號人。
沒過多久,一應吃食都賣得干干凈凈。
幾個廚子來不及揉面做什么炊餅饅頭,忙拿大鍋煮起了疙瘩湯,再有現攤大餅的,先把人應付走了再說。
好容易忙完了,幾人終于癱下來,都覺得奇怪。
“這場面,也沒個防備,一下子說來就來,嚇死個人!”
“往年公試也沒這么多人啊!”
“后天才公試,還沒到日子呢!”
“是不是這幾日換了個調味,做的那羊肉饅頭、豬肉饅頭味道好,叫學生們一傳十,十傳百,個個趕著來吃我們手藝了?”
然而能來太學找飯吃的廚子,廚藝自然好不哪里去,平常做的東西味道也就那樣,今日這樣倉促,又是大鍋,更難把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