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看向一旁小尤,道:“你去找一趟正言,就說他鄧師兄要請曹介、魏得甫兩位吃飯,邀他作陪,問他來不來。”
話音未落,已是一溜煙出得屋子,腳步十分矯健,半分看不出來是個七旬老頭。
屋中曹介感慨道:“老早就聽說先生對這小師弟十分看護,只以為夸大,如今來看,傳言哪里有半分夸大,只有不足。”
鄧祭酒卻是笑道:“師兄還不算什么了,傅先生在時……罷了,不說這個。”
又道:“既如此,稍坐一坐,等正言來了再說。”
三人重新落座,卻不知道那陳夫子一出屋子,先打發那小尤道:“你去我書齋,把桌上那個木匣子拿來,我先在正言那等你——你快些!”
他說著,三步并兩步,火急火燎地去了上舍學齋。
此時早已下課,屋中其余人早吃飯去了,走進去一看,卻是果然那韓礪還在,只是在一旁盆中洗手。
陳夫子在各張桌上看了一圈,不見食盒,但再走近幾步,就聞到一股香味,那香著實熟悉,叫他口水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咽了口口水,又清了清嗓子,陳夫子方才叫道:“正言!”
韓礪正擦手,聽得動靜,回身一看,愣了愣,見左右并無旁人,便問道:“師兄怎么來了?”
陳夫子先嘆一口氣,道:“叫你平日里行事仔細點,不要胡亂得罪人——眼下好了,連翰林院都來抓壯丁了,也不曉得得了誰的授意!”
他把今日曹介、魏得甫的來意說了,再把翰林院修《燕書》的事情說了,又道:“你要不要去的?”
“修書誰不能修,還是前朝史書,叫我去做什么?”韓礪皺了皺眉,“繁瑣得很,不要喊我。”
陳夫子笑罵了一句,又道:“你師兄我當年修了多少書?先生不也修了許多年?怎么到你身上,就不能喊了?”
“旁人跟師兄能比嗎?師兄你當年修的是什么書,先生又修的是什么書?”韓礪笑了笑,卻是上前拖了張椅子請陳夫子坐下,復才又道,“況且我也在整理先生文書,非經年累月,不能得些許進度,哪里分得開神?”
聽得師弟這一番先踩后拉,雖然十分直白,卻因這直白,更把陳夫子捧得舒舒服服的。
他忍不住笑著捋了捋須,方才道:“這話,你同我說可以,拿去同旁人說,卻是不好交代的。”
一個是朝廷立檔的公事,一個是自家師門私事。
雖說以傅汣名望、成就,想要在朝廷中立檔為其整理生前文字也不難,但對于其人弟子來說,自然不愿意自家一畝三分地的事被外人插手。
只是這樣情況,便叫這理由不成其為合適的理由了。
正說話間,忽聽得外頭一陣腳步聲,卻是小尤一頭汗地跑了過來。
“小尤。”
陳夫子沖著來人招了招手。
等接了對方送來的木匣子,他一打開,里頭卻是厚厚的一疊文書。
把那些個文書一張一張擺在面前的桌案上,陳夫子方才對著韓礪道:“你先前風頭出得多,總有三部五司的來發借函,只被我同師弟壓著——你看看,自己選個合適地方,先躲一躲,掛個名也好,等這事情過了再說。”
太學一向是有發頭陀寺,無官御史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