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縱聽得一驚,連聲音都低了三分,忙問道:“隨身攜帶利器,那此女豈不是嫌疑更大?!”
一邊問,一邊抬頭去看。
而就當此時,宋妙也正回頭來看。
此處店鋪甚多,燈火甚明,但她站在背光之處,看不清臉,只看得清動作——那右手分明還搭在左邊挽的軟夾籃里。
秦縱心頭一跳,足下一停,下意識已經伸手去摸后腰護身短刃。
然而邊上的韓礪看著他手中動作,只無奈問道:“秦兄說你一心上進,不求做官,只想做些實事,已經在左右軍巡院當了三個月的差,很是勤勉——你平日里都學的什么?”
秦縱哪里聽不出來那話中好歹。
他手還扶在短刃上,一時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不過仗著臉皮本來也厚,半點也不尷尬的,只道:“我在軍巡院里頭幫著捉了不少人,看他們辦了幾個案子,整理了十來份宗卷,又把衙門上下都混熟了——這算不算學了點東西?”
一邊說,他那聲音一邊發虛,顯然自己也察覺出不甚拿得出手,忙又道:“韓兄,我二人算不算舊識?明日你來衙中,要是四哥叫你選人,看在往日交情份上,也不好略過我去罷?”
“那左右軍巡院里頭個個都是人精,四哥雖是判官,畢竟剛才上任不久,下頭人也沒有全然用順手,反不如我白紙一張好用,隨你怎么畫!”
“他一早便吩咐我好好聽憑你分派,這就是指定了我來跟你意思——你知道的吧?這點面子,你要給他的吧?”
那韓礪并不答話。
秦縱心頭頓時更虛了,忙問道:“我聽四哥說,咱們先生最近不小心壞了個筆洗?我那有上好的……”
韓礪卻是嘆了一口氣,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又催道:“走吧。”
秦縱這才回神,忙跟著回頭再看前方,卻見那女子不知何時,居然也已經跟著停了下來,正站到一旁。
她身材纖秾合度,亭亭而立,舉止間很有些林下風氣,與這周邊市井味道一撞,反而更為突出,引得路過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秦縱的錯覺,他好似看到了對方在嘆氣,一邊嘆,一邊還看向自己方向,再又看向前方道路。
莫名的,他總覺得這嘆氣的感覺十分相似。
——自己好像剛剛才被嘆過,此時再又被嘆似的,儼然受到了催促。
這是都覺得他跟得太慢嗎?
秦縱連忙快走了幾步跟上。
宋妙正側身回頭。
路上有一橫出招牌擋著,看不清太學生“韓兄”的相貌,但那官差站在后頭,卻正當燭光,被照得十分清楚。
是個弱冠青年。
他相貌尋常,但一身打扮十分精心,錦袍顏色與常見的玄色、藏青色不同,而是更淺的一種青,頭上倒是老實用了木冠來束,但那木冠上竟還兩邊鏤空雕紋,很是雅致。
至于腰間配玉,很像和田玉,光澤、油潤都極好。
——哪里來的這樣有錢官差?
站了幾息,見后頭人快步跟上了,宋妙方才繼續前行。
她掐著點,還趕去坊子里取了提前預定的肉和菜。
走了好一陣子,終于回到酸棗巷。
因有兩人護送,其中一人還半知根底,她倒覺得比獨自回家還要輕松放心許多,等進了巷子尾,開了門,又去點燈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