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宋家,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也不為過,連多幾張椅子都不好找。
宋妙便像前次招待程子堅一行似的,拿了條凳當桌子,又用蒲團給他們墊著。
扎扎實實的香蔥肉燒麥,幾乎個個巡捕都是八個打底的吃,有更喜歡羊肉的,有更喜歡豬肉的,素燒麥卻少人問津。
而自從其中一人嘗了糯米飯之后,其余人也都紛紛跟著要吃。
一應東西加起來,宋妙只象征性地收了些錢。
巡捕們自然不傻,若是放在平時,估計半推半就地就受了這個好意。
但是諸人在朱雀門當差,酸棗巷的宋家才死了個人,還是落水死的,巡鋪里頭自然多多少少都有耳聞,知道這一家只剩個孤女,無依無靠的,只畢竟沒有接觸過。
然而今日親自來到,又親眼見得宋家陳設這樣簡陋,孤零零小娘子一大早的忙來忙去,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人心都是肉長的。
眾人個個要按著那招牌上的數給錢。
宋妙只好搭送了湯飲。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吃得七七八八了,那當頭者打著飽嗝,站起身來抖了抖袖子,抹了抹嘴,卻是朝著宋妙道:“你說你,分明看著是個伶俐人,怎么一會聰明,一會蠢笨的,報官就報官,做什么一直催,還用那些個太學生做由頭拿架子,上頭怕惹事,都來逼催我們,只好一大早來找你。”
“也不是有意為難,只巡鋪里頭就是這個章程,排好的東西,不能瞎改——可惜了你做的這樣好吃燒麥,只怕要放壞了去。”
宋妙哪里催過?
不過她也不反駁,只笑笑,道:“左右回來也不好賣了——不曉得巡鋪里頭有多少官爺?有沒有公廚的?”
“不過是個當牛做馬的巡捕,哪里有什么公廚,又不是衙門,個個那樣好命!”后頭有個巡捕哼了一聲。
宋妙便道:“既如此,我拿個食盒裝些燒麥帶去巡鋪里頭,與其放壞了,不如叫諸位官爺送給其余人做早飯吃,自己餓了也能拿來墊一墊肚子,算是物盡其用。”
她這樣客氣體貼,幾個巡捕更不好意思了。
若不是今次乃是上峰特地交代的差事,眾人不好打折扣,那當頭的幾乎想要自己做主,叫這宋小娘子賣完了再上門來——左右就是問些話,暫緩一緩也無妨。
不過也不是不能在中間行個方便。
他想了想,問道:“你這燒麥攏共多少個的?”
宋妙報了個數。
“有點少啊——糯米飯有多少碗?”
宋妙又說了。
此人便道:“既如此,也不用裝了,整個帶走就是。”
他一面說著,一面對著身旁人道:“今日不是說要來幾隊巡兵嗎?早上我出來時候,聽得上頭在催人去叫東院快些來幾個人,要去給那些個巡兵買早飯——這樣倉促,估計未必能買得到,你回去問一嘴巴,要是沒買好,這里也差不多盡夠了,叫管帳的按數來結就是了。”
后頭有個巡捕聽得這話,卻是不怎么高興,哼了一聲,道:“怎么,我們都自己吃自己,吃了這么多年,也沒誰來管過,而今外頭猛的來人,上頭倒是照顧得殷勤,狗舔腚都沒這么著急的!”
那當頭的無奈,回頭斥道:“你少說幾句,這會子是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