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嫌那些個太學生麻煩,不愿去招惹,但是對吳員外來說,卻壓根不算什么。
到時候苦主都沒了,這宅子的事情,還不是自己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當真問到了宋家女兒頭上,也有吳員外幫忙兜著,不會叫她說什么不好的來。
但誰料到今晚會出這樣意外。
希望只是想多了,哪怕當真出事,也只是個把場子有問題,而不是盯上了自己。
在外頭耽擱了半天,等廖當家的回房,就見妻子并沒有睡覺,而是坐在桌邊,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一見丈夫進來,廖妻就道:“當家的,依我看,要不那些個場子咱們還是讓出去,再別管了吧……”
“你又來啰嗦什么,外頭事你不知道,不要胡亂插嘴!”
“不是啰嗦,這也不是什么好人做的生意,好端端的,何必惹人做那壞事?”
“咱們自己的傾腳行開得好好的,只靠這個,就能過得舒舒服服了,何苦日日提著一顆心,隔三差五這么來一次,你也不比年輕時候,哪里禁得住折騰?你腰也不好,肩膀又有傷,自打開了春……”
廖妻還要再數,廖當家的已經十分不耐,冷笑道:“你咸吃蘿卜淡操心什么?什么叫惹人做壞事?爛賭的自己要賭,哪怕我不開這個場子,他一樣要找其他地方去賭,與其便宜了旁人,倒不如我去得這個錢。”
“況且你以為要是沒有這些個場子,我能得這個傾腳行去開?”
“你而今穿金戴銀,吃香喝辣,咱們兒子還請了人來開蒙,女兒年紀小小,想穿新衣服,就穿新衣服,這樣日子,你以為是白撿來的?”
廖當家的說了幾句,也懶得跟妻子廢話,道:“你最近越發啰嗦了,下個月就是清明,我這里騰不出手,你帶大東、二丫兩個回老家去掃墓,把那房舍修一修,等過了五月再回京。”
廖妻實在不愿,只她本就溫順慣了,此時被丈夫一頂孝順的大帽子壓下來,根本沒法反抗,想要再商量幾句,那廖當家的壓根不理會,聽得厭煩,爬將起來,自去隔間睡了。
剩得廖妻一人默默垂淚,又怕自己不回老家,與丈夫離了心,又怕自己回了老家,此處那丈夫在外頭拈花惹草,又招惹許多麻煩。
如果還能選,她當真覺得哪怕十多年前剛入京時候都比此時要好。
那時自己大著肚子還要去漿洗衣服,丈夫發著燒還要挑糞擔尿,夫妻兩個一文錢掰成兩半花,租一間破屋,冬冷夏熱,日日見得蜘蛛蚊蟲。
但至少踏實。
酸棗巷尾,刁子帶著五六個弟兄潛在了門口。
“真要等到五更天啊?”有人打了個哈欠,眼淚糊了滿眼,“刁哥,這里也沒人,對面又是咱們的場子,莫說眼下五六個人,就是只一兩個,捉一個小娘子,也是籠子里抓雞一樣簡單的事情,何必要在這里干等?”
“就是!”早有困得不行的兄弟跟著道,“刁子,你是跟著當家的,輕輕松松,我們可是天天要做苦力活,明兒還要上工,后日又是我輪著看場子,早點干完,還能早點回去睡覺!”
大半夜的,哪個喜歡突然被叫出來干活?
誰不想睡覺?
五六個弟兄,個個都是怨聲載道。
刁子有些扛不住了,但還是道:“再看看……”
“看什么看,那里正的媳婦不是已經走了嗎?屋子里就那小娘子一個,還要怎么看?”
“要不我在此處守著,外頭有了動靜,我就提點一聲?”
下頭兄弟擰成一股繩,催了又催,把刁子催得沒奈何,只好道:“再等一盞茶功夫,要是那里正媳婦不回來,咱們馬上就動手,不等五更天了。”
果然等了一會,那酸棗巷里黑漆漆的,連狗汪、貓喵都聽不到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