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管不好手下,倒有臉賴到我頭上了?!”
且不說辛巡檢被鄭官人在此處糾纏,要走不能走,那韓礪跟著衛兵出得后衙,剛到后門門房處,就見房內坐著一個妙齡少女。
那少女足邊放個竹簍子,正坐在小幾子上,側著頭說話,麻衣素服,腳微微收著,一手撐著那小幾子,一手垂放,一派從容自然——正是那酸棗巷尾宋家食肆的宋小攤主。
韓礪本來忙碌一日,聽得周圍的人吵鬧不休,又勞形于案牘,雖仗著年輕體壯,并不覺勞累,究竟精神緊繃,此次出來,也有稍事休整,換個腦子的想法。
眼下見得宋妙,少女表情生動、姿態悠悠然,雖聽不到她究竟說些什么,不知為何,或許那情緒亦能感染,使他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
等走到那門房時候,韓礪的腳步也輕了幾分,隔著那敞開的門叫道:“宋攤主。”
宋妙聽得聲音,轉頭一看,見是韓礪,笑著站起來,叫一聲“韓公子”,又指著地上那竹簍,道:“前日就做了許多這甜胚子,正等酵好,原想著一半拿去賣,另一半給諸位官爺晚上輪值時候喝,一則提神,二則潤喉,誰知后續如此,大家竟是一眨眼就趕著回了衙門,都不曾嘗得味道。”
“多有諸君庇護,小女才能安然至今,眼下別無長物,只好先拿這不值錢的甜胚子來做個感謝啦!”
她一番話大大方方,叫人實在難以拒絕。
便連一旁看熱鬧的兩個衛兵都忍不住點頭,恨不得上前幫著韓礪把那竹簍大張旗鼓地搬進去。
百姓上門相謝,帶了土儀,帶了自做吃食,哪怕是聽話本子、戲折子時候,聽到這樣內容,都是叫人向往的。
眼下事情就這般發生在自己眼前,又是同衙,叫他們怎可能不生出些官民相得的殊榮同享來?
只是恨昨夜被抽調去那酸棗巷的不是自己,不然這叫做甜胚子的飲子喝起來,哪怕不甜,也是香的!
韓礪道過謝,回了一禮,正要說話,卻見宋妙已經抱那竹簍起來。
他趕忙上前接了,第一下時候,居然接之不動,再低頭去看,就見那宋小娘子望著自己,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韓礪半猜半看,只覺是問孫里正,只當著兩個兵衛的面,不好多說,等接那竹簍道手上了,才道:“宋攤主既來了,不如進來稍坐。”
宋妙只問:“我這樣尋常人也能進后衙么?”
韓礪道:“不去衙署里頭,不打緊的。”
他一邊說著,朝那兩個兵衛打了個招呼,復才帶路往前走。
宋妙跟在后頭,還不忘回頭沖著兩位巡兵道了謝。
才走幾步,眼見左右無人,她便上得前去,把那孫里正家中事,另有朱氏找他的情況說了。
韓礪道:“我去問問,若他手頭差事能撂開,這就叫他交接清楚,先回家去,要是不能,另也安排人回去送信。”
宋妙忙道:“我正是來傳話的,叫我先帶個消息回去就是。”
“且不忙走。”眼見前頭就是二門,韓礪忽然站住,轉身問她道,“卻不曉得宋攤主能不能做大鍋飯的?”
“雖不曾做過大鍋飯,但也曾跟著做過二三百人的席面,若只有一二百位食客,給我三兩個洗菜切菜,燒火打下手的,應當不在話下。”